這就是要走的意思了。
“啊呀!”此言一出,正對他著的一桌食客頓時捶胸頓足,“今日怎麽這麽快!能不能加一場啊!”
容不念不由笑道:“莫心焦啊,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一天一場這是茶館的規矩,我一個給老板打工的,怎麽好壞了規矩?”
“可我明日就要去南邊做生意了,照這個都聽不完了啊,一想到聽不到水滸的結局就心焦呀!“”
“要不您回來再聽別人給補上,到時候我講完了您再跟別人那兒一次聽個完整的,豈不是美事?”
說話的人滿臉苦惱,一看就是個直性子:“美什麽美啊,哪裡有聽故事聽到一半不聽的,這不跟脫了褲子沒拉屎一樣嗎?”他上來就要扯容不念的袖子,“今天怎麽說都給咱兄弟們再加一場,你放心,錢不是問題!”
容不念:“不是……客官,這不是錢的問題……”
右邊傳出道柔柔的聲音:“阿古,先生不願意就算了。”
容不念這才注意到桌邊還坐著個蒙著面紗,身穿紅裙的姑娘,這身打扮在北地倒是很難得,他眼神在幾人身上轉了轉,瞬間腦補出一場大戲。
“怎麽不是呢?”男人聽見她說話提了下袖子,臉漲得更紅,招呼小二,“你們老板呢,我來講,我是老主顧了,我給你們加錢!”
這桌的人自他開講就來了,一連半個月都沒缺過位兒,容不念這樣不長心的人都吧他們的臉記了個七七八八,於是他從桌下掏出一把殷辭給他充場面的折扇半遮住臉,順勢躲開男人的手,對著一邊的蒙面姑娘笑道:“一天一場這是規矩,不過既然幾位明日要走那就當是踐行,算我送姑娘的——”
“謝謝。”
扇面一揮,原來是容不念不知道從哪裡找出枝開得正豔的杜鵑花來,借著躲人遞到了姑娘手裡。
第135章 無量劫
“無妨,”容不念衝她一笑,露出顆尖尖白白的牙齒來,“自古就有鮮花贈美人,我容某一個窮說書的,身無長物,隻好以書相贈了——”
“……”
姑娘點了頭收下花,沒說好與不好,又坐著不言語了,只是這回她連帷帽都放下來了,面容被擋得嚴嚴實實。
容不念見打探無果,也不多做無用功,對著其余三位一拱手,道!:“各位,請回座吧?”
其余兩人相互看看,視線又都落在最開始說話的人身上。
那人依舊沒有動彈,一堵牆似的站在原地,只能聽到他呼哧呼哧地喘氣聲。
容不念眉尖一挑,正要說話時卻被人搶先一步,帷帽姑娘幾乎整個人都要縮進皂紗中,聲音卻不容置喙:“阿魯古!”
“小、小姐——”阿魯古猛然回神,瞳中赤紅之色一晃而過。
“坐下吧。”
“是,小姐。”
見狀容不念微微一頓,對阿魯古來說,這句話與其說是命令不去說更像一句口令。
注意到他的異樣,有視線隔著帽裙投過來,容不念微微勾了一下嘴角示意,轉身回了台上。
“稍等——”
沒想到還沒等他坐回去,就有另一道嘶啞的聲音橫插進來。
這兩個字被來人喊得有氣無力,想來應該是位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公子,容不念回頭前“嘖”了聲,心想自己今日是不是出門沒看黃歷,怎麽一個兩個的都湊在今天來砸場子?
他深吸了口氣,努力壓住吼人的衝動,轉身笑道:“這位公子——”
“容不念,是我。”
大堂門口站著的是位公子不假,到看起來不像是手無縛雞之力,來人一身素衫七齊八不齊的掛在身上,頭上頂了一塊,肩上還披掛著一塊,蒙眼的布條上還有已經乾透的血跡,余下的半張臉也滿是汙漬,渾身上下加起來也湊不齊一身衣服,偏偏站在那裡時脊背繃直,舉手投足間無不透著點冷淡輕狂來——不知道是對誰,反正看起來十足十是個亡命的流民。
周圍的人見這接二連三的變故都當熱鬧來看,一時間也沒人催著他上台,反倒都往門口瞧,恨不得用眼睛在幾人身上烙個洞出來,好看明白這場戲。
自魔族出來作亂,各地都受的影響不輕,最初幾派都是措手不及,連護送人手都分派不出,大家都是能跑則跑,能躲則躲,離著界碑近的那幾個村子舉家搬遷的更是不在少數,畢竟不走的話,留下來只有死路一條。
既然是跑,那自然是離界碑越遠越好,最好是荒無人煙的地方。就這麽著,北邊成了最受難民歡迎的地方。
只是兩地路遠,除了那些肯花大價錢雇傭妖獸護送的,剩下的人都是靠著兩條腿生生都到北地來的。
路上情況難測,魔族肆虐,時疫橫行,碰上了就得折不少,再遇到水土不服的,又折幾個。這幾個月茶樓裡都不知道招待了多少波這樣的難民了,從最開始逃亡,走到現在,來的人無一例外都是蓬頭垢面,狼狽不堪。
還是個不太好打發的流民,容不念在心裡加了句,正要上前看看這是何方神聖,可面前這人下一句話就把他釘在了原地:“我是靄雨。”
“你,你說什麽?”他下意識搖了下頭,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我出了點意外,”青年舔了下嘴唇,有血順著唇縫滲出來,“隻好來找你了……”
這可絕對不是一點意外,容不念歪了下頭,不可置信道:“靄雨?你怎麽成了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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