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薛憐覺得可笑。
他平生第一次對這個字這麽陌生。
他所認為的愛裡,會有這些瘋狂的東西嗎?
宋玉負沒有在意他眼底的譏諷,而是一把將他撈進懷裡:“雖然我給了你贏的概率,但你也該拿出誠意來,也別讓我輸,好嗎?”
薛憐不說話。
“現在你的身邊,只有我了。”
他唇角一扯,自顧自譏諷:“我早就是孤身一人了,不是麽。”
在無端進入這個世界的那一刻開始,原本屬於他的一切,本就都失去了。
而現在,他失去了僅有的自由。
那是他,唯一的東西。
見他這麽說,宋玉負也不急,半闔著眼簾,輕靠在他肩上:“我愛你,所以我等你。”
良久後,他才不舍地松開薛憐。
“我知曉這裡無趣,明日我就遣人來給哥哥解悶。哥哥想聽什麽?小曲兒,還是說書?”
“隨便。”
他想要的,是離開這間屋子,感受外面的溫度。
但顯然,宋玉負不會冒著個險。
見他興致不高,宋玉負也沒強求。
不一會兒,門外又來了人,似乎還是上次那個年輕的男子。
宋玉負待了半刻便離開了。
他知道這幾日見不著宋玉負的人,必然是因為他全盤投入到了西玨和徽陽劍拔弩張的關系之中。
他甚至在想,要是……宋玉負能死在兩國之戰的沙場上該多好。
那樣,這種日子也就結束了。
-
晚上。
晚膳剛用完,宋玉負又風塵仆仆趕來,攜著一身暑氣和晚風。
薛憐覺得驚訝,心中的疑惑脫口而出:“你怎麽來了?”
宋玉負坐在凳子上,眼神示意收拾餐飯的啞仆退下去。
直到門合上,他才輕聲問:“不想看見我,嗯?”
“……不是。”
久而久之,他也不知道自己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了。
他不想死,也不敢死。
而這裡又實在太壓抑了,沒有人陪自己說話,陪伴自己的只有那點沉悶的鎖鏈聲。
所以有的時候,他是渴望宋玉負出現的。
但是一般三言兩語之後,他又恨不得他趕緊滾出去。
宋玉負手指輕扣著桌面:“還記得我說的,給你帶了禮物嗎?”
薛憐對那些小玩意興致缺缺,敷衍道:“什麽禮物?”
一個精致的小盒子擺在桌上。
“這是我特地為哥哥挑的。”
薛憐依然坐在榻邊,壓抑著低迷的情緒:“我眼不能觀,身不能移,手不能動,恐怕你要白費心思了。”
宋玉負拿著盒子走近,坐在他身邊,溫柔地說:“會好的,眼睛會好的。”
自己怎麽會舍得哥哥看不見呢。
他一手托住薛憐的腰肢,將他往後一拉,然後另一隻手穿過他的腿彎,將他抱到了自己腿上。
這不是他第一次抱薛憐,卻還是覺得身上人太瘦了,仿佛一個用力就能捏碎般。
他泛起心疼,唇邊溢出一聲喟歎。
薛憐掙扎。
“乖,別動。”宋玉負環著他的腰,“拆禮物了。”
盒子被打開,薛憐看不見裡面是什麽。
隻感到幾秒之後,一隻手輕輕撩開自己的衣擺,撫上了左腳腳腕。
落下的觸感算不上溫熱,反而有點冰涼,他忍不住瑟縮了下。
隨後,他就聽到了清脆的響聲。
“叮鈴鈴……叮鈴鈴……”
是……鈴鐺?
接著便是細繩拴在自己腳腕上的感覺。
他的左腳每挪動一下,那鈴鐺就會發出一串悅耳動聽的聲音。
宋玉負看著系在腳腕上的紅繩鈴鐺,深色的目光沿著紅衣緩緩上移,最後落在薛憐微挑的眼尾上,鴉羽般的睫毛輕輕一顫。
這一眼,可真是風情萬種。
半晌,薛憐才開了口:“這就是你說的禮物?”
語氣無悲無喜。
“嗯。”宋玉負調轉了他的身子,抬起他的腿跨坐著面向自己,用前額抵著他的前額,低聲補充說,“之一。”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鼻翼。
薛憐任由他擺弄著,他不知道為什麽要整個鈴鐺拴在腳上。
“鈴鐺不錯,很襯你。”宋玉負低聲慨歎了句。
就是這腕骨有些細,看著有些惹人疼。
“這是金鈴鐺,做工精美,不會刮傷你的。”
他沒說的是,這紅繩金鈴不僅做工細致,而且細繩也不易拆斷,除了用特質的手法沿著繩子解開,是很難取下來的。
興許是他動作和語調太過溫柔繾綣,薛憐不自在地動了動。
宋玉負卻嘶了一聲,連忙按住他的腰肢,啞聲道:“別亂動。”
想到山寺那晚發生的事,還有那些噩夢接踵而來,他果真僵著身子不敢再動。
“哥哥真乖。”宋玉負騰手捏了捏他的耳垂,嘉賞了一句。
像是對待一個不曾忤逆自己的寵物。
……豢養的寵物。
薛憐拉回思緒,問了他一個問題:“你真的……喜歡我嗎?”
不敢提“愛”這個字。
估計,宋玉負也不明白愛到底是什麽,他不過就是個從小缺愛,受盡屈辱長大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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