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憐站穩,朝他擺手:“無礙,是我眼睛沒好。”
直到管家和啞奴離開,薛憐才往倉庫的方向走去。他用藏在袖子裡的鑰匙打開門,尋了好一陣兒才找到兩桶石油。
直接將油潑在了倉庫四周,扔進去一根火折子。
很快,火勢漫天,接連波及了一旁的廂房。
整個遂園上空都是灼灼紅光。
府中響起老管家的呼救聲,一時間亂作一團。
第50章 肥州
等到真正逃出府,一口氣跑了好幾裡路,到了官道上時,薛憐才覺得自己算是真正活了過來。
他喘著氣,抬眼看向山頭,太陽已經升起,光打在臉上。
很暖。
身後傳來一陣嘈雜的馬車聲,浩浩蕩蕩而來。
他連忙躲到一旁的另一條道上去,警惕地朝身後看過去,他現在對一切外來的聲音都比較應激。
好在只是一支路過的商隊。
人數不算少,光馬車就有將近十輛。
為首的男子看見路旁有人招手,於是揚手一揮,拽著馬鞭停下來。
男子靠坐著車門,先將鬥笠摘下來,才用純正的京城口音揚聲問:“公子,搭車嗎?”
薛憐卻問:“各位是去哪兒?”
“蟒川。”對方回。
他有些心動,蟒川剛好與肥州相鄰。而且他隻記得肥州的大體位置,所以還是需要跟著車隊或人流才行。
“可以,但是……我身上沒什麽錢。”
“這……”馬車上的人猶疑起來。
如果給點錢財,順路也就能捎上。可是沒錢,最近戰火連天的,誰樂意多載個拖油瓶?
“我可以等到了地兒再付錢,不會白白讓你們幫忙的。”
他沒刻意說自己是去蟒川還是肥州,至少要等自己真的到了那裡的臨界,才能告訴他們,以免出了差池。
忽然馬車裡的簾子被掀開,露出一張濃眉方臉。
露出上半身,穿著鵝黃色的鑲金邊袍子,約莫三十來歲。
看起來應該是商隊的領隊,他將目光投到薛憐身上,上下打量了一會兒,問:“哪裡人?幹什麽去?”
眼光精明。
他見路邊的薛憐雖然神色憔悴,但衣著皆是上好的面料,頭上的簪子價格也不菲。長得也是個矜貴清冷的公子模樣,不會是個普通的難民。
薛憐回答:“京城來,逃難去的。”
現在邊關已有城池失守,京城中由於蕭拜謀反奪權的緣故,也極不太平。
所以這段時間,流離失所,四處逃難的百姓非常多。
領隊點點頭,示意他上前來。
薛憐心中警惕,但還是走上前去。
“我們是去做生意的,雖然不差那點盤纏,但是……”
“先生不妨說完吧。”
“哈哈哈,還是個爽快人。”領隊一笑,才說,“我瞧你這細皮嫩肉的,就算逃去了南方,估計也吃不了什麽苦頭吧?不如以色侍人,倒是還能熬過這段日子。”
聞言,薛憐猛地後退一步。
雖然他的表情不算崩,但肢體的抗拒已經充分說明了他對這些東西的恐懼。
“你別害怕。”對方急忙安慰。
以為他只是個落魄的貴公子,估計沒淪落至此過,更沒聽說過什麽男人伺候男人的活計。
他笑眯眯道:“不是我要你,只不過蟒川有個大主顧,好男風成性,你跟了他吃香喝辣,比四處謀生強。”
眼見事情發展成了這樣,薛憐明白也沒有交談下去的必要了。
於是微一拱手:“告辭。”
然後轉身朝偏道上走去。
“大哥,這……”駕車的男子見人就這麽走了,遲疑開口。
“算了。”領隊望了那抹紅色的背影一眼,放下簾子,閉上眼繼續養精蓄銳,“人各有命,我們趕路要緊,走吧。”
-
又過了半個時辰。
薛憐已經記不得自己徒步了多遠。
路上一直有難民經過,不過大家的方向並不一致,沒多久就四分五散。
最後,他終於在傍晚時分跟上了一支去南方的隊伍,一路南下。
太陽隱匿在雲後,山路間吹起一陣又一陣山風,有點涼意。
八月了,算是仲秋。
這隊伍裡的難民多是一些婦孺老人,還有幾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讀書人。
邊關戰事吃緊,他們家中的壯丁都參軍打仗去了。
等到眾人在河邊休息時,薛憐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腳踝上。
那隻紅繩金鈴。
一旁的大媽見他整個人蔫蔫兒的,沒什麽生氣,於是掰了一半粗面饃饃遞給他:“小夥子,吃點吧,你看你這瘦的。”
她猜想,這孩子肯定已經餓好多天了。
薛憐抬頭,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接過後道謝:“多謝大娘。”
大媽慈祥地回答:“沒事兒,慢點吃。”吃完也沒有了。
幾口吃完後,他又捧了點溪水飲下,才緩緩坐回去。
半晌後,他又問大媽:“大娘,你身上可有什麽尖銳的物件?”
大媽想了想,對他說:“有,包袱裡有把剪刀。”
從大媽那兒借來了剪刀,他曲起一條腿靠坐在樹旁,另一條腿半曲著。
然後,用剪刀去剪左腳脖子上的紅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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