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憐笑而不語。
“本來,小殿下可以誓死不去徽陽的。可是王上當時拿郡主的性命威脅,他才只能同意。臨走時,王上還承諾等他年滿十八歲便接他回西玨,彌補對他們母子的虧欠。”
薛憐安靜地聽著。
“殿下那時才十二歲,自然是答應了,也算在異國他鄉有了個念想。”宴春說,“結果在第二年,郡主就被宮人殺害,而遠在徽陽的殿下一直都不知道。”
聽到這裡,薛憐才眼底起了波瀾。
宴春忽然問:“公子可知道,殺害郡主的人是誰?”
他搖頭。
這事兒他確實不知道。
宴春回答:“是阿蘭亓。”
他稍稍一怔。
“老身位於宮中,自然也聽聞了公子與阿蘭亓殿下的流言。不過一切都是陛下自己的抉擇,老身也無權干涉過問。”
她之後再說什麽,薛憐好像都聽不見了。
他只是忽然回憶起,宋玉負第一次帶著他,走進西宮看見阿蘭亓的情景。
記得當時他將匕首放到自己手裡,告訴自己:“他現在還剩半條命,交給哥哥來處置。”
自己緊緊握著匕首,眼底只有無盡的仇恨。
卻忘了問他為什麽是半條命。
現在,他終於明白了。
宋玉負取走了阿蘭亓半條命,替母親複了仇。而剩下的半條命,是留給他的。
可是,他現在卻用殺母仇人來回報他。
——
薛憐晚上睡不著了:我真該死啊。
第73章 接風宴
初雪漸漸停了。
只剩下寒風吹過湖面。
宴春見薛憐陷入深思,便自顧自收了爐子:“天色暗了,老身送公子回去吧。”
薛憐沒有推辭。
進了承歡殿,宴春幫他將殿內的爐火添上,才說:“老身聽聞,阿烽羅將軍明日即將到京,陛下會在宮中設宴為他接風洗塵。”
“這件事我也知道一點。”薛憐換下被雪浸濕的靴子,“還聽說阿烽羅將軍雖然年長陛下幾歲,但二人的感情一直很好,不知是不是真的,宴春姑姑?”
“情感二事,老身不敢決斷多言。”宴春將火盆端到他的榻邊。
他感受到了熱烈的溫度,舒適地展開眉眼,烘著自己的雙腳。
然後又聽見宴春笑著說道:“公子若感興趣,可以親自去問小殿下。”
薛憐沒有應答。
“約莫晚膳要好了,老身就不在這兒叨擾公子了。”
“多謝宴春姑姑今日的照拂。”他朝背影淡聲說了句。
宴春微笑著離開。
接風宴就在第二日晚上。
聽說阿烽羅將軍是傍晚時分到的京城,還派了大臣在城門迎接,賜酒一杯之後先回了一趟新宅府邸。
最後才進宮赴宴。
等到阿烽羅進宮赴宴時,宴席已經準備就緒。
“臣阿烽羅,參見陛下。”
堂下立著一位約莫二十六七的年輕男子。
他的穿著與眾臣不同。
卸去了一身鎧甲,換上了西玨的傳統服飾。
可是誰都知道,西玨和大魏,根本不是一回事。
堂下有人竊竊私語。
宋玉負臉上依然掛著笑,對此並不在意,溫聲賜他入座。
薛憐坐在堂下左列的第一排,阿烽羅自然而然便坐在了他的對面。
阿烽羅剛入座,一抬頭就見薛憐面帶淺笑地望著自己,微微一頓後點了下頭,算是打了個招呼。
“將軍此次回京,可為朕尋到了什麽?”宋玉負問。
薛憐聞言,也看向了阿烽羅。
阿烽羅:“近日天氣驟寒,恕臣未能替陛下尋到玄武龜。不過,在收復北濂六城後,臣意外得了另一樣寵物。”
宋玉負聽見沒找到自己想要的,表情更加淡了幾分。
“說來聽聽。”他敷衍道。
很快,一個精致的小籠子被人提了上來。
裡面關著一隻通體雪白的小狐狸,四肢勻稱,毛發蓬松而順滑。
“將軍的苦心,朕收下了。”
宋玉負舉起杯,示意眾人暢飲。
片刻後,便離開主座走了下來。
有大臣微微吃驚。
想不到連這為將軍敬酒的事兒,陛下都要親自上前去敬。
難怪都說陛下最為器重這位阿烽羅將軍。
但有大臣下一秒就疑惑住了。
只見宋玉負一手端著酒杯,先停在了薛憐的宴幾旁。
眾人瞠目。
薛憐笑得得體:“陛下到我這裡來做什麽?”
宋玉負彎腰,與他四目相對,幽幽開口:“不要看他,再這樣我可要生氣了。”
聲音很輕。
像羽毛一樣撓著他的臉頰。
然後宋玉負一手端起宴幾上的酒壺,朝自己的杯中倒了些美酒。
對齊刷刷往這兒看的眾臣笑道:“朕的酒壺恰巧空了,便借了薛推官的一用,眾愛卿不必驚疑,繼續享用吧。”
不知道有多少人會信。
但就在對面的阿烽羅,看過來的眼神裡帶著探究。
宋玉負親自走到他的宴幾前,敬了三杯酒後,才重新回座。
宴席進入尾端。
宋玉負忽然想起一件事。
“將軍此次回京,朕還為你留了份大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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