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下傳來軲轆碾過石板路的聲音,破碎,又清晰。
宋玉負似乎清醒了些,靠在椅背上,緩緩睜開眼,語氣微涼:“謝焉找你了?”
薛憐眉梢跳動了下,見對方言辭清晰,目光沉靜,頗為詫異:“酒醒了?”
“沒有。”雖是這麽說,但他看過來的眼神越來越深沉,根本不像還處於微醺狀態。
“你們去江邊幹什麽?”他問。
“你都看見了?”薛憐反問。
雖然反問的語氣很淡,但其實他內心並不平靜。
他害怕,怕謝懷之向自己表白的事情被宋玉負發現。
這種事如果抖落出去,不論是對自己,還是對謝懷之都不是好事。
“嗯。”宋玉負重新闔上眼眸,輕聲作了回答。
薛憐不知想到了什麽,忽而冷笑:“怎麽每次公子都這麽湊巧,該不會是在跟蹤我吧?”
話音落下。
車廂陷入沉寂。
過了一會兒,宋玉負才抬手揉了揉泛疼的額穴,睜開眼認真地看他。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而是意味深長地笑問:“他跟你說什麽了?”
“答非所問。”薛憐輕嘲道,“公子不回答我的問題,也別指望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宋玉負笑起來。
薄唇的弧度漸深,安靜地看著他。
明明是在笑,薛憐卻覺得有些發涼,複而暗自安慰自己,興許是身後的風吹得他太冷了。
“唔……拉手,耳語,還有……擁抱,該做的不該做的,好像都做了啊。”
“沒有抱。”薛憐冷著臉打斷。
“哦……對,沒有擁抱,我就怕若是哥哥再不離開,他肯定是要這麽做了。”
薛憐皺眉,覺得他現在好像精神狀態不太正常,果然這人不能喝酒,於是冷聲打斷:“不關你的事。”
宋玉負笑而不語。
可薛憐看不見,他的眼底是恨不得將他拉下地獄的欲望。
這些動作,他甚至都沒能明目張膽的做,謝焉他憑什麽?
看來,是該讓他付出代價了。
宋玉負換上一副純良的笑容:“確實不關我的事,我也只是擔心哥哥,謝焉和長陵王走的近,近來徽陽也不太平。”
薛憐手指微動。
“謝焉啊,人確實瞧著不錯,長得也算逸群出塵,想必京城願意嫁與他的女子很多。哥哥你覺得呢?”
“我覺得你話太多了。”
宋玉負聞言輕笑了聲,半晌才頗有深意地歎了口氣。
是天生說情話的嗓,可惜這雙唇吐出來的話實在是算不上動聽。
他淡淡道:“抱歉啊,我喝多了就控制不住,總是會做一些身不由己的事情。”
話面上雖是抱歉,但薛憐愣是一點歉意也沒看見。
他側身轉頭,煩躁地撩開身後的簾子,卻還沒看見皇宮的影兒,覺得這條路真是格外漫長。
宋玉負盯著他的背影。
“不論謝焉是否想與哥哥交好,他卻都沒顧忌長陵王對哥哥的態度。若是入了長陵王門下,哥哥恐怕有些苦頭吃。”
薛憐回頭,緩緩靠在座位上,下一秒宋玉負的話又將他的心懸了起來。
“只有我在意哥哥的生死前程,只有我心疼哥哥。”
第28章 替罪羊
薛憐:“?”
這男主到底是個什麽鬼畜人設?
他本以為自從廉川之行,互相撕破臉之後,宋玉負對自己就不敢再做戲了,怎麽瞧著,現在他卻越發大膽了?
“二位公子。”
這時,駕車的車夫停下,在車廂門外說道:“到了。”
聽到皇宮到了,他連忙趕宋玉負下去。
“這麽快啊。”
宋玉負語調緩慢,看起來對車夫的駕駛技術十分不滿,慢條斯理地起身。
他弓著身往外走,然而在經過薛憐的時候,忽然停下,伸手捏了下身側人的臉。
軟嫩的膚感,一觸即回。
薛憐被他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緊繃著全身,皺眉大聲問道:“你幹什麽?”
他雙指摩挲著,笑著回答:“哥哥臉這麽瘦,身子肯定也是。記得好好養養,別總是沒事往外跑。”
說完之後,丟下一臉驚詫的薛憐,下車了。
薛憐沒說話,心裡卻罵他神經病罵了十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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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被謝懷之嚇了一回,再加上宋玉負陰魂不散,薛憐又在家窩了好些天。
聽說,皇帝快不行了。
然而沒過兩天,宮中又傳來消息,西玨使臣之一死在了皇宮,而另一個使臣已連夜逃走。
似乎誰也沒想到局勢會忽然變成這樣。
就在朝中大臣猜測西玨王會不會因此惱怒,朝徽陽發動戰爭的時候,他們面臨著另一件更險峻的事。
蕭拜起兵造反了。
短短幾日,京城天翻地覆。
聽聞這些的時候薛憐正在西廠,稟報消息的侍衛一五一十說了個清楚,他內心卻沒什麽波動。
按日子,現在確實是徽陽內亂爆發的時候了。
再過不久,宋玉負也該有所動作了。
小桂花在一旁給他磨著硯,期間偷偷打量了好幾回,卻發現自家主子從始至終都很淡定。
好像出事的不是自己的國家一樣。
“主子,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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