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負的表情更痛苦了。
擔心他會因不當的吞咽而被噎住,薛憐又伸出手指探進他的齒間,找到那顆濕滑的藥丸,一點點撚碎。
“嗯……”
宋玉負含糊地低囈了一聲。
他慢慢地不再抗拒,而是微張著嘴,下意識伸出舌頭,舔了下薛憐的指尖。
藥丸小了一半,在他的口中融化成黑色的藥汁。
薛憐手指未收,低頭湊近他的側耳,輕聲道:“阿雲,聽話,咽下去。”
輕柔的嗓音落在宋玉負耳畔,擰緊的長眉漸漸舒展,然後不自覺地將藥汁吞咽掉,發出細碎的咕嚕聲。
見一顆藥丸被服乾淨,薛憐才將手收回。
吃完一顆後多少會有些效果,但終歸不是祛寒的藥,他擔心病情會在夜裡反覆。
於是給宋玉負掖好被子後,就坐在床邊守著。
一坐半宿。
翌日清晨。
薛憐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身上還蓋著薄被,而一旁的小木床空無一人。
他剛掀開被褥,就見屋門被推開,宋玉負從門外走進來:“醒了?”
薛憐連忙起身,拉過他:“風寒還沒好,你瞎跑什麽。”
宋玉負笑了笑:“哥哥這麽心疼我啊。”
他怔在原地。
隱隱覺得哪裡不對勁。
還沒開口,宋玉負就湊近了幾分,看著他笑了笑。
“想我麽,哥哥?”
第99章 這次呢?還是在騙我?
薛憐忽然意識到什麽,慢慢開口:“你……恢復了?”
宋玉負的眉眼依然彎著,但神情卻不似孩童那般純真。
他一把拉過薛憐,牢牢將他圈在懷裡,然後低頭吻遍他的眉眼,鼻尖,還有唇齒。
半晌後,才緩緩低啞地開口。
“嗯,好了。”
聽到確切的答案,薛憐表情有些垮。
發燒了一晚,不僅沒有燒的更傻,反而病症還好了?
這就是男主光環嗎?
見他不說話,宋玉負又親了親他的臉,才苦笑著問他:“見到我好了,不高興,是嗎?”
“……沒有。”
聽到反駁,他卻笑得更難過了。
“你當然不希望我好起來,或者說……你根本不希望我出現在這裡。”
要不是他一個人來水柏山,然後陰差陽錯變成了傻子,他會心軟留下自己嗎?
只怕會閉門不見,讓他滾回去吧。
“阿雲……”薛憐下意識叫出這個名字,然後頓了下,才乾巴巴說了一句,“我沒有這麽想過。”
“是嗎?”
宋玉負盯著他,仿佛在審視:“那你告訴我,為什麽要走啊,為什麽要離開我啊!”
明明他們都說好了的。
可是他偏偏又食言了。
“你還是在騙我,你永遠都在騙我。”他的眼眶瞬間紅了一圈,艱澀地說道。
“沒有騙你。”薛憐雙手攀上他的肩,仰頭親了親他的嘴角,然後又吻去他細碎的淚珠,“我在你的枕下留了話,你沒看見嗎?”
宋玉負驀地一怔,不是為他這句話,而是因為他的主動。
他低頭去追他的唇,然後有些凶狠地含住,舔咬了片刻。
薛憐仰著頭,伸手緊緊抓住他的後衣襟,白色的布料被弄皺。
直到他發出痛苦的嚶嚀聲,宋玉負才緩緩松開。
他目光深沉地瞧著,然後舔了下自己沾著血的唇。
明明被咬疼的是薛憐,他卻委屈的不行。
“那你還是騙了我。”
他當然看見了那張信箋,可是有什麽用,什麽捱過南康七年,什麽下一世再來愛他。
看不見他,他一日一夜都捱不過去!
還是大騙子!
“算麽?”薛憐抬手擦了下唇上的血,朝他笑了笑,“我這最多隻算更改了約定的日期。”
他難過道:“為什麽一定要等來生,珍惜當下不好嗎?”
“是我自己的問題。”
“那就還是因為我的過錯……”
他目光悲涼。
“今生和來世又有什麽區別呢,我還是我。只要今日的我改變了,那明朝的我也就變了。”
“不必在意是否重來,也不用回頭看。”
他的嗓音溫潤低啞。
薛憐沉默了許久,然後輕聲道:“你說的對,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
宋玉負卻不太信他真能聽進去自己的話。
於是湊近了幾分,盯著他的眼睛。
“這次呢?還是在騙我?”
薛憐笑著搖頭:“我哪有那麽多精力騙你。”
見他不像撒謊,宋玉負才收了怨婦一般的氣質。
目光漸漸落在他的雙唇上。
原本是水色的薄瓣,但由於凶狠的啃咬,破了皮。溢出的血,將淡紅色染成了朱紅色。
很誘人。
他喉結滾動了下,低啞著問:“是不是很疼?”
半天才聽見這一句廢話,薛憐瞪他:“你要不要試試?”
誰知他笑吟吟的:“好啊,哥哥咬的,我肯定要試。”
“有病。”
薛憐轉身去找藥。
然後才想起來自從家裡來了個傻子,天天不是這裡傷了就是那裡破了。
所以,什麽藥都沒了。
正在他垂首哀傷的時候,宋玉負拿著一串潔白的槐花走進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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