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電話那端一陣窸窣的聲音,滴答滴答電子鎖響起,門口傳來的聲音,和電話內的響動重合。
衣著華貴的男人掛斷電話,踩著皮鞋走到鬱平川面前,皺著眉說道:“嘖,知不知道會哭的孩子才有奶喝?”
鬱平川優雅地抬起下巴,指腹帶有節奏地敲擊膝蓋,不屑道:“我不需要討別人喜歡,也不是需要喝奶的孩子。”
周啟歲不跟他強,大剌剌地坐在沙發上,掏出口袋裡的煙盒,甩出一根香煙夾在指間。
鬱平川鼻翼聳動,蹙起眉頭,剛張口就被周啟歲打斷。
“放心,我不抽。”周啟歲把煙橫在人中處,深吸一口,“聞聞,過過癮。”
估摸著葉淮不會走太久,鬱平川開口催促:“我要的東西帶來了嗎?”
周啟歲把香煙別在耳後,從西裝內側的口袋裡,取出一個白色藥瓶,拿在手裡晃了晃。
藥丸在塑料瓶內晃動,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
“你確定要吃嗎?”周啟歲沒有急著把瓶子遞給鬱平川,而是反覆向鬱平川確認,“這種藥只能幫你暫時恢復視力,並不是永久性,而且副作用特別大,很有可能會加重你頭痛的毛病。”
鬱平川捏了捏眉心,說道:“你已經囉嗦過一次了,我心裡有數。”
“我當然知道你心裡有數,我只是...”周啟歲說到一半頓住。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這個道理周啟歲還是明白的,更何況他從小和鬱平川一起長大,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經歷過什麽。
把藥交到鬱平川手裡,周啟歲轉移話題道:“姓康的那孫子你打算怎麽處理。”
狹長的灰眸微微眯起,鬱平川晃動夾在指間的藥瓶,陰惻惻的聲音和往日的溫和截然不同。
“帶他來見我,”鬱平川道。
“什麽?”周啟歲猛地看向鬱平川,差點以為他剛剛聽錯了,“你別告訴我你吃這個藥,就是為了要親手報復那孫子。”
鬱平川沒有回答,而是想起那晚樓梯口沉重的腳步聲。
要不是他及時趕到,恐怕某些人就要從樓梯上滾下去了。
把藥瓶裝進口袋,鬱平川平淡得像是在問晚餐菜單一樣。
鬱平川:“順路而已。”
周啟歲滿臉寫著“我不信”三個大字。
以前遇到這種拿錢幫人做事的小角色,鬱平川連看都懶得看一眼,生怕多聽一句有關的話題,就會髒了自己的耳朵。
這次他想要親自解決,肯定是因為康傲身上有什麽值得他注意的地方。
“你後媽安插在你身邊的小眼線呢?打算什麽時候解決掉?”
周啟歲看著窗外漫山遍野的鮮花,意味深長道,“這荒山野嶺的,要是出點什麽意外,恐怕等找到人的時候,就只剩一堆白骨了吧?”
鬱平川蹙起眉頭,製止周啟歲大膽的想法。
“不準動他。”
“你說什麽?”周啟歲懷疑他今天耳朵出問題了,要不然怎麽總會聽到鬱平川說鬼話。
鬱平川重複:“我說,不準動他。”
周啟歲大驚:“我沒聽錯吧?”
鬱平川解釋:“他不是柯盈的眼線。”
周啟歲不解:“你當初明明和我說...不對啊...”
就算小眼線不是柯盈的人,鬱平川也沒道理護著,難道說...
“你該不會是因為心疼他中毒,所以才想要親手解決康傲吧?”
這小眼線什麽來歷?短短幾天的工夫,就能讓鬱平川對他的態度轉變這麽大。
鬱平川的表情沒多少變化,依舊是一副懨懨的樣子。
“你覺得可能嗎?”
周啟歲被鬱平川反問,先是一怔,回過神後仔細想想確實沒有這個可能。
如果換做是別人,他可能不會相信,可說這話的人是鬱平川。
一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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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淮跑了好遠才買到雲南白藥,擔心鬱平川一個人在酒店不安全,急匆匆地跑回去。
鬱平川正坐在沙發上等他。
葉淮放下噴霧,先讓鬱平川回房間換短褲,然後才給他噴藥。
葉淮推開門的時候,鬱平川已經換好短褲,坐在床上了。
“你撞哪兒來著?”葉淮朝鬱平川的腿上掃了一眼。
他分明聽見撞了好大一聲,連桌椅都移開好遠一段距離,怎麽現在連塊紅印都看不見。
等他搖晃著罐子,蹲在床邊準備噴藥時,葉淮手裡動作一頓,連呼吸都停了一瞬。
緊實有力的小腿上,遍布陳年舊疤,面目猙獰地蜿蜒在皮膚上。
小說的文字描述,和親眼所見帶來的震撼是不一樣的。
感受到葉淮的情緒,得逞的笑容在鬱平川臉上一閃而過。
“我都說了沒事。”
鬱平川拉過被子,蓋住腿上的疤痕。
葉淮抬頭看向鬱平川,安慰的話在肚子裡組織了好幾次,最終也沒能說出口。
葉淮的視線仿佛透過他腿上的傷疤,看到了剛剛失明的小鬱平川。
小小的身軀在偌大的別墅裡跌跌撞撞,可能在尖銳的桌角撞破過頭,也可能從樓梯上踩空摔斷過腿。
所以鬱家現在的地面才會鋪上柔軟的地毯,所有家具的棱角都被修改成圓潤的模樣。
一定很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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