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吃一口。”韓博不知何時從他手裡接過竹筷,親手喂他吃。
正好江衝不想動手,心安理得地被投喂。
韓博盯著他吃了半碗面,大概差不多六七分飽便不許他多吃,剩下的湯湯水水三兩口吞下肚,將碗一放,摟著江衝鑽回被窩。
江衝許是很久沒被人這樣悉心愛護過,又或許是因為中午那一通胡思亂想讓他毫無困意,但獨守空房三年的男人他是萬萬不敢再主動招惹,隻好續上方才的話題:“那掌櫃的倒是大度,不願與我一般計較,便說算了,不就一碗餛飩嗎,下不為例,結果真就吃了白食。”
“更有意思的是,我吃撐了,眼看著天色不早怕回家受罰,不得不表明身份讓掌櫃送我回家。再後來,我竟然把這麽有意思的事給忘了,那碗餛飩錢至今還欠著。”
韓博知道他指的是第一次被下毒導致失去記憶這件事,心疼不已,忙道:“等回京,我陪你再去吃他們家的餛飩,到時候連本帶利一並還上。”
“好。我記得附近好像還有一家特別好吃的油炸果子,回頭帶你去嘗嘗。”江衝笑道。
韓博將棉被往上拉了拉,剛好蓋住江衝肩膀,“回京搬過去跟我住。”
“好……哎?”江衝還沉浸在回想聖都有哪些好吃的好玩的以後帶韓博一起,隨口答應完才猛然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麽。
“乖。”韓博親親他的臉頰,繼而又解釋道:“娘在京裡另置了一處宅子,不跟咱們一起。”
確實因為女眷,江衝每次去韓宅都不便久住,但因為他的緣故讓韓博的母親搬出去,這罪過大了好麽!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那幾個庶弟如今養在娘身邊,還有外祖家裡的親戚也常來走動,子維眼看著也到了娶親的年紀,宅子小住不下,娘這才尋了一處大宅子買下來。前後隔著一條街,也就幾步路的事。”韓博耐心地給他解釋完,又可憐巴巴道:“如今家裡就我一個人,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你來陪我好不好?”
說實話,於江衝而言,只要有他練武的地方,住哪都行,但是……
“現在還不行,得等小星出閣。”江衝可以不管侯府,但不能不管江蕙,侯府沒了他還有江文楷,江蕙離了他可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那等妹妹出嫁了,我們就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江衝點頭,想了想道:“你答應我的大沙盤要有。”
“不會忘,乾脆後院給你改成練功房吧?”
侯府練功房韓博是去過的,說是練功房,其實是個演武場,整個佔地比韓宅還大,別說練武,跑馬都綽綽有余,在聖都他目前還給不了江衝那麽大的地方,但會盡可能地滿足他的需要。
“這就不必了吧……”江衝笑道,轉頭正對上韓博的認真臉,忽然意識到他倆這是在規劃未來共同的家,心裡忽然柔軟起來。
他真正意義上的家,從十歲那年長公主駕薨之後便不複存在,前世娶趙姑娘的時候也不是沒有想過夫妻和美子孫滿堂的未來,可實際往往與期望背道而馳著,失望的次數多了,便不再對“家”這個詞抱有任何期望。
現如今,這個男人一臉認真地跟他計劃著未來家裡的布置……
真好。
江衝想起韓博當初八千兩銀子買下那塊地還帶自己一起去看,想來那時候他就已經期待著這一天。
自從恢復記憶,江衝的心已經很久沒這樣暖過了,他看向帶給自己溫暖的人,“等我閑暇想想,看看還有什麽需要往家添置的,你再一並去辦。”
“行,都合你的意。”韓博滿口答應,表面忠厚老實,實則心生一計:“回京後,你記得督促妹妹功課,但也別盯得太緊。”
江衝一聽就聽出不對味來了:“小星怎麽了?別是小丫頭又惹禍了吧?”
“那倒沒有,只是……”
韓博絲毫沒有背後打小報告的自覺,委婉地道:“妹妹像你,尤其是在擊鞠場上,很有你的風范。”
江衝:“!”
不得了!
才幾歲的小丫頭,怕不是要翻天?
“俊昌都不管管?”
“我聽聞,四公子內宅不大清淨,想是管不過來吧。”提江蕙只是鋪墊,給江文楷上眼藥才是韓博的真正意圖——唯有江文楷能者多勞將侯府重擔多分擔一些,江衝才有更多的精力放在自己身上。
以往江衝收到的家書都是隻稟報大事要事,像這些細枝末節的小事家書裡一貫都是略去不提的,江衝自然無從得知,此刻韓博就在身邊,哪怕他不曾參與侯府內宅事務,起碼也能聽到些風聲。
江衝連忙向他打聽,結果不問不知道,一問還真讓他驚了一跳。
江文楷迎娶何氏這才幾年,竟已然納了兩房妾室。
怪不得他沒空管江蕙,合著精力都耗在溫柔鄉了?
還有江蕙,這小丫頭果真無法無天,成天帶著太子長女成安縣主跟一幫少男少女瘋玩,是得好好管管。
*
吳監軍一行乘水路浩浩蕩蕩地抵達聖都已近月底,面聖後,他將整個平叛過程詳盡地寫進奏本裡,一同呈給聖上的還有江衝請求回京的折子。
次日,聖上便批複下來,令江衝將駐扎在榮州附近的五萬崇陽軍安頓好再回京。
中書對於這種無關緊要的事向來不大上心,再加上榮州官驛已被叛軍摧毀,他們便將聖上的批文和寧州太守被駁回的奏本放在一處,準備一並送去寧州,再由寧州轉去榮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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