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件事未見於正史,反而是幾本稗官野史中有所載錄,其真實性存在一定的爭議,所以史學大家們從未將這一段故事當作可以考證的歷史來對待。
就連江衝知道這枚寶印都是在小時候陪長公主看話本的時候無意間看到的。
“是真的。”韓博別有意味地看了江衝一眼,“有關於這枚寶印的傳說可謂是五花八門,有的人說那裡面蘊藏著一部天書,參透者可窺天機,有人說那是天降聖物,得之可得天下,也有人說寶印藏著河圖洛書的破解法門,甚至傳到在前朝都能和上古神話扯上關系,唯獨在本朝,關於這枚寶印的傳說逐漸銷聲匿跡,你們細品。”
不論那寶印是聖物也好,河圖也罷,那都是一代帝王的私印,尤其這個帝王還是曠世雄主,被後世人吹捧了八百多年、都快被神化出三頭六臂的那種。
那麽他一生中最為神秘、最為引人爭議的傳說,又豈會輕易消失呢?
只怕所有人都巴不得編出無數個話本子來揣測才好。
話說到這,江文楷和江衝都已經明白了韓博的意思,是□□或者持有寶印的八大家不希望這枚傳說中的寶印再出現在世人的記憶裡。
“□□皇帝知道這枚寶印就在這八大世家其中一家手裡,但不確定具體是哪一家,故而明捧暗貶,用丹書鐵契和世襲爵位將八大世家留在眼皮子底下,意圖通過長期的試探來確定這枚寶印在誰家手裡。”韓博道。
江文楷順著這思路理下去,瞬間明白過來,“河間楊氏和平陽江氏在文帝時沒落之後再沒東山再起,所以這印不在他們手裡,八大家就只剩下六家了。”
“正是如此。”韓博點頭,“所以大梁的每一代皇帝,都是要對付八大家的。文帝的水磨工夫,先帝的快準狠,而今上看中了一把未經打磨的寶刀。”
江文楷猛地看向江衝。
江衝本來聽得認真,突然被四道赤裸裸的目光盯著,“我……我嗎?”
話題終於回到現實,江文楷已經領會到韓博不惜鋌而走險以自身前途為賭注,故意暴露他二人之事,使得聖上看清江衝爛泥扶不上牆的“本質”,從而放棄利用江衝的念頭。
以往執刑司絕不敢當著八大勳貴的面放肆,但是這一次聖上卻派遣執刑司當著所有人的面帶走江衝,這可以說是聖上對八大家敏銳程度的一種試探,也可以說八大家的實力是當真不如從前了。
“可是韓兄,如何保證聖上一定會讓我三哥離京?”
韓博並未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反而是先問江衝:“你認為你今日的表現,聖上能有幾分信?”
江衝認真想了想,給出了可供參考的答案:“六七分。”
韓博一笑:“那麽還剩下三四分的懷疑,聖上會找誰去求證?”
江衝腦海中靈光一現:“秦王!”
隨即又皺起眉頭,“可秦王必然會向著我……”
“秦王當然會向著你,這一點聖上心裡也清楚,所以他越是向著你說話,反而越能證明你在禦駕前的表現是真實的。”韓博說到這裡頓了頓,續了口茶,又道:“為了皇家顏面,你我必須得分開,而我名列三鼎甲,至少三年之內聖上是沒有理由逐我出京的。”
江文楷問:“那接下來應當如何?”
“配合仲卿把這出戲繼續演下去,剩下的交給我。”韓博說完,暗中踢了江衝一腳,在他看過來時拿眼神示意。
江衝會意:“俊昌,你先回去歇息,明日再來。”
“哦,好。”江文楷應下來,隨即反應過來他三哥在趕人,瞬間思想就不純潔了。
江衝送走江文楷,順手抽出花瓶裡的雞毛撣子,倒提在手裡,冷酷無情地在小桌上敲了敲。
韓博本在低頭飲茶,乍見他這副神態立時便明白過來,明知故問:“你這是做什麽?”
“你說呢?”江衝目光冷冷地看著他,想起先前那封信,越想越氣,恨不得按著他揍一頓才好。
“小月……”
韓博心虛,他之所以畫蛇添足地在信中添上那句話,其實還是怕江衝面對聖上雷霆之怒時心生退意,故意寫上那句話用作激將。
然而此時此刻,他後悔了。
江衝曾十年如一日地追查長公主的死因,也曾在刑部天牢裡受盡刑罰沒有吐露一個字,心智何等堅定。
他不該在江衝給過他承諾之後,又去懷疑對方是否能夠履行承諾,更不該以自己卑鄙的小人行徑來衡量江衝的品性。
不過這事在江衝看來根本沒那麽嚴重,他只是氣韓博事先不和他商量就把他算計進去。
下頜微揚:“你可以叫我‘仲卿兄’。”
韓博磨磨蹭蹭地站起來,伸出右手:“寶貝兒我錯了,你打吧。”
讀書人的手都金貴,江衝哪會不知,一把拎著韓博衣領把人揪過來,隨著手起撣落一聲悶響。
正是初夏,衣衫漸薄,江衝並未手下留情,一撣子下去用不了多久就會出現一道紅痕。
韓博緊緊摟著他,雞毛撣子落在身上很疼,但仿佛只有這樣才能將自己心裡的愧悔抵消一二,“都是我的錯,是我不好,你接著打,打到你氣消為止。”
江衝板著臉將雞毛撣子扔開,“你若再敢這樣算計我,我就揍得你滿地找牙!”
韓博忙道:“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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