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衝倒提著一個字都沒寫的象牙朝笏站到諫議大夫王瓊身側,向太后方向揖了揖,“臣心裡也有些疑問不吐不快,臣是個粗人,說話糙了些,比不上諸位進士及第引經據典,還望諸位海涵。”
說著他看向王瓊,“鄒相公病逝之後,其子上表具陳相公患病始末,聖上命人當朝宣讀所呈奏表,我當時沒在場,隻仿佛聽人說起過其中有一句說,相公病逝的前一晚還在燈下修改什麽來著?王大夫你跟我說說。”
王瓊不語。
豫王便和江衝搭台唱戲:“鄒相公之子上表說,相公病逝前一晚,還在修改正月十五開朝之後奏請提前預防來年災害的奏折。”
江衝道:“鄒相公為國操勞,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這是何等高風亮節,如今卻被小人拿來作為攻訐儲君……真是可悲!可歎!可恨!”
王瓊:“你說誰……”
“我還想問。”江衝就不打算給他說話的機會,“既然你提到私鹽案,那幾個給私鹽販子保駕護航的罪臣中可有一人是東宮的臣屬,又或是太子親眷?私鹽販賣所獲的利益可有一文錢流進太子私庫?若有,那就要問刑部和大理寺、執刑司是怎麽查的案!若沒有,一幫貪贓枉法收受賄賂草菅人命的罪臣落網,朝廷蠹蟲徹底暴露真面目,難道不該是萬民之福嗎?為何到了小人口中,竟成儲君之罪?
“至於周王謀逆,那是周王狼子野心,又與太子何乾?正如豫王方才所言,聖上早有中風之兆,近一年來每況愈下,直到得知周王謀逆才……可見聖上中風暈厥,實則是為手足之情骨肉相殘而自傷。而聖上臥病這些日子,太子親侍湯藥,孝心與德行天地可鑒,我實在不明白,這樣的品格竟也能被人中傷構陷。至於旻州瘟疫……”江衝目視王瓊,“中書侍郎接到消息已有五日,卻故意隱瞞不報,固然該死!而你,將早就發生的瘟疫嫁禍儲君,其心可誅!”
王瓊傻眼。
大殿中許久未有人聲,又過了會兒,另有一人道:“可百姓對此深信不疑,民心向背,實非人力轉圜。”
江衝回頭看向那人,是樞密院的副貳官,名字他忘了,忽笑道:“我能轉圜你信不信?”
那人一愣,“還請侯爺指教。”
江衝朗聲道:“治流言蜚語,無非就四個字——以毒攻毒。只要命人在市井之間傳播一些更引人注目聳人聽聞之事,保證不出幾日流言蜚語銷聲匿跡。至於是什麽樣的事,我可以舉個例子,比如這位王大夫喜好住狗窩、食豬食,與畜生相親相愛……”
“江仲卿我跟你拚了!”王瓊何曾受過這等奇恥大辱,當即怒不可遏,提起拳頭便往江衝臉上招呼。
江衝側身,輕而易舉地躲開。
王瓊氣紅了眼,見一擊不中,抄起手中笏板砸向江衝頭部。
只聽一聲脆響,江衝抬手硬生生接了他這一下,隨後抓住王瓊手臂用力一扭,只聽“喀嚓”一聲王瓊手臂脫臼,另一邊如法炮製,不過轉瞬之間便將人製服。
“沒別的意思,我就是在說你豬狗不如。”江衝松開對王瓊的挾製,冷冷道。
文官們這才反應過來,紛紛退後,在江衝和王瓊周圍讓出一個大圈。
豫王搶上前來,一邊命侍衛將王瓊拖出去,一邊關切地問:“傷的重不重?要不要叫個太醫看看?”
太子本欲起身上前,見豫王去了,便又坐下。
“不必,沒事。”江衝說完抖了抖衣袖,從寬大的朝服袖子裡抖出一堆象牙碎片,施施然對眾人道:“怪事,王大夫惡意中傷太子殿下,太子都沒發火,我不過罵他一句,怎麽生這麽大氣?他還打我?正是奇哉怪哉!”
百官:“……
說真的,江仲卿這把年紀還是不是大梁第一美人不知道,但他肯定是大梁第一陰陽怪氣。
江衝雙手負於身後,昂首挺胸直視眾人,拿出三軍主帥應有的氣勢:“諸位飽讀詩書,自然是比我這不讀書的見多識廣。流言嘛,誰知道是哪個有心人傳出去的。但是不論傳播流言的人是誰,目的只有一個,必然是顛覆大梁基業,禍亂蒼生。諸位信不信?今日有關乎太子的流言,明日未必不能有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相關的流言。諸位若是因為區區流言便否認儲君的能力德行,那我倒有個好主意,咱們一起去到孔廟裡,將聖人塑像搬來,放在這把龍椅上,豈非民心所向皆大歡喜?”
有人“噗嗤”一笑,但更多的是面露深思之色。
江衝又道:“太子今年十六歲,一代雄主魏世宗同樣是十六歲登基。那些說太子年幼不能親政的話,怕是不大合適吧?至於太子之下,三皇子七歲,四皇子五歲,我想在場應該沒人有效法古人攜什麽令什麽的想法,更不會有人把主意打到罪妃傅氏生的那兩個小娃娃身上吧?”
這麽大一頂帽子扣下來,就算真有那個想法的,也絕不敢再表露半分。
作者有話要說:
糾正一點,不算虛歲,太子15,三皇子打醬油不重要,但是四皇子蕭玧已經6歲了。江衝不是故意把四皇子往小了說,而是根本不記得人家到底幾歲,算是個很重要的伏筆吧……
還有就是,江衝嘴瓢說順口了,沒有二皇子,二皇子早就夭折了。
第189章
一場朝廷辯論,不論文鬥武鬥,江衝大獲全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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