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與子,從來都是絕對的壓製關系。
片刻後,春來去而複返,看著廳中面色各異的眾人,清了清嗓子道:“二公子、五公子,侯爺吩咐,令你二人收拾行囊,明日隨他離京,從軍東征。”
“什麽!”三老爺大驚。
四老爺也一臉驚詫:“仲卿當真是這樣說的?寧宣還要參加會試……”
春來笑道:“小人豈敢假傳侯爺之命。”
江文泰苦笑,他早就料到江蕙出嫁之後侯府將不複往日平靜,只是沒想到火會這麽快燒到自己身上來。
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
江文洲則松了口氣,今年又是科舉之年,若無意外他今秋又要下場,偏偏有個一進考場就緊張的毛病時時刻刻墜在心裡,讓他不得安生,若是讓他放棄科舉求江衝給謀個官職吧,又實在拉不下臉來,如今跟隨江衝東征,攢下功勞來日再想入仕也算是另辟蹊徑。
二人深知江衝有可能會故意折騰他們,卻絕不會害他們性命,去東倭頂多就是吃些苦頭,因此想得很開,紛紛起勸慰各自的父親。
春來見他們都沒異議,便道:“侯爺說了,此去不是郊遊,隨從不過一人,車轎一概不許。軍中飯食粗陋,二位公子若是擔心自己接受不了,今晚還能再吩咐廚房吃頓好的,明日一早好上路。”
江文泰:“……”
江文洲:“……”
這特麽還是人話嗎?
春來無辜地表示這就是侯爺的原話,你們要是不信,自己去問侯爺。
二人自然不敢。
春來又對三老爺道:“侯爺在書房等您,說有要事相商。”
“就我一人?”三老爺環顧四周,指著自己問春來。
“是。”春來微笑頷首。
“好、好,我這就來。”三老爺求助無果,在眾人的注視中起身,心懷忐忑地跟著春來離開。
兩位族老相互對視一眼,均是苦笑,以江衝對侯府的掌控,他們也沒必要再在京城待下去,還是早些回鄉下頤養天年,少參與這些紛爭的好。
三老爺揣著手來到正院書房,見裡頭亮著燈,便直接進去,誰成想前腳剛跨過門檻,就見江衝在燈下拿著一柄殺氣騰騰的黑劍抬頭看向自己,頓時被嚇了一大跳,腳下被門檻絆住摔倒在書房門口。
江衝連忙放下劍,同春來一道把他三叔扶起來,又叫人去拿跌打油。
三老爺瞅著書桌上那柄還未入鞘的黑劍和旁邊掛著的長刀,欲蓋彌彰地笑道:“年紀大了,腿腳不靈便。”
“明日拿我的帖子請個太醫來看看。”江衝吩咐春來。
三老爺簡直受寵若驚,自江衝出生以來,他就沒見江衝對他這麽客氣過。
等女使上了茶,江衝屏退眾人,這才進入正題:“我找三叔是有兩件事需要同三叔商量。”
“你說,你說。”三老爺捧著茶杯,一臉防備地看著江衝,唯恐這是先禮後兵。
江衝道:“其一,俊昌外放已有四年,我想著等再過兩年讓他回來,三叔意下如何?”
三老爺想了想道:“聽說他這幾年在外頗有政績,等他回京最低也是個五品,只要能找個實缺,我沒意見。還有一件事是什麽?”
江衝眨眨眼,笑容清淺,“符寧族長之位,不知道三叔有沒有興趣?”
三老爺驚愕地看著他:“你、你是想……”
江衝半真半假道:“我受夠被人指手畫腳,與其無休止地內鬥,最終讓平陽江氏鑽了空子,倒不如自己當家做主。三叔,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三老爺結結巴巴道:“你想讓、讓我去爭族長,做、做你的傀儡?”
“這麽說就太難聽了。”江衝搖頭淺笑,“我幫三叔爭這個族長,是為整個符寧宗族考慮,族內的大小事務,只要不牽連侯府,我不會出手干涉,一應全由族裡決斷。”
三老爺心中疑惑,能有這種好事?
江衝又笑道:“當然,我有個條件。”
三老爺一臉“果然沒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的表情。
“我要在族譜上寫上明輝的名字,若我不幸戰死沙場,族中不得將他除名。除平陽侯府外,我名下所擁有的一切,在我死後,全部由韓明輝繼承。”江衝緩緩道。
三老爺驚呆,為這傳說中的分桃斷袖之情驚得說不出話來。
“我要說的就這些,三叔可以好好考慮,不必著急答覆我。”江衝說完,端起茶杯準備送客。
*
江衝自覺有前世的經驗,十萬兵馬足夠發揮,但聖上擔心他頭回掛帥出征一時托大,硬給他增加到十五萬。
這十五萬兵馬中只有三萬崇陽軍,其余十二萬人都是從各地駐軍中抽調來。
十五萬戰力,再加上工匠民夫醫師和雜役就位,總共二十三萬人馬集結在雁門關外。
這時候禮部尚書唐之元擬寫的詔書橫空出世,先表示我大梁是如何仁義如何善待歸順臣服的藩屬國,但是安平君這個狗東西不思天恩,竟敢對宗主國不敬,妄圖以下犯上,限期十日內攜子赴京請罪,否則大梁五十萬大軍必將踏平東倭。
沒錯,是五十萬。
這是江衝看了初稿之後要求老唐改的,老唐改的時候還覺得心虛,心想連二十五萬都不到,怎麽就能吹成五十萬。但是等後來得知安平君宣稱自己有兩百萬大軍的時候,老唐沉默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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