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說,大魏國師是這些人最後一次聚攏成一股勢力,被世宗之父利用打壓過後國師府名存實亡,後來曹魏滅亡,國師乾脆連‘名’也亡了,成一盤散沙。”
韓博說得很慢,每說一句便要稍稍停頓一下,既是在衡量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會不會犯忌諱,也是留給江衝接受和理解的時間。
“佔星台之人受限於某種規則,越是接近其核心,越是被規則所限,一言一行都有可能會觸碰‘天’的禁忌。所以不論是我還是襄王,都不過是在外圍徘徊的無關緊要之人罷了,真正的佔星台之人,要麽死,要麽離群索居避世保命。”
“可你已然受到了限制,對嗎?”江衝想起那年在符寧韓博話說到一半驟然吐血,顯然是他泄露天機犯了禁忌。
韓博搖頭,“不要緊,我好歹還能出仕做官,但是何攸之,連以真面目示人都辦不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佔星台就是個巨坑:
“大魏國師”、“佔星台”都是寄居蟹的殼子,合適的時候用用,不合適了隨時都可以丟掉。
“這些人”在本文世界觀設定中是有名字的,但是一則這部分信息用不上,二則韓博沒往下查,所以文中不會寫明。
佔星台其實是個比較唯心的東西,信則有,不信則無。
第163章 重生的代價
“你還記得正月初一在清源寺見到的那個道士嗎?”韓博意味深長地問。
江衝眼皮一跳,瞬間明白了韓博的意思,“他就是何攸之?”
“正是。”韓博點頭道,“同樣也是在你的馬車裡放置地圖、引我前去固山亭相見之人。”
江衝聽得頭皮發麻,“是他在逼迫你?”
“是他。”韓博勾了勾唇角,一點細微的笑意很快就如同遊魚入水般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即將迎接宿命的凝重。
“此人原名何岸,是曾經某一位澤州侯風流快活之後遺留在花街柳巷的私生子。文帝二十九年,那是何攸之一生最為風光無限的時候,他輔佐的太子賢明仁愛,是眾望所歸的儲君,如無意外,等到太子繼位,他就能在朝堂上大展拳腳,甚至將拋棄他的澤州何氏踩在腳下。可惜……可惜沒過多久太子被廢了,‘何岸’這個名字連同固山亭碑末尾的落款一起從人世間消失,他把自己變成了何攸之。”
這才開了個頭,江衝就已經驚呆了,他完全沒料到這裡頭的牽扯會這樣深,盡管他以為自己早做好了心理準備。
韓博道:“何攸之為了對付澤州何氏所付出的精力超乎想象,我猜,大概也就是在這個過程中,他發現了澤州何氏最大的秘密——傳說中能扭轉乾坤的世宗印上‘天官賜福’四個字的真正涵義。”
江衝有種“果然如此”的歎息感,以韓博對澤州侯府的了解和關注,隻可能是和佔星台有關。
“何攸之成為佔星台之人後……”
“成為?”江衝覺得這個用詞很是奇怪。
成為,而不是加入。
“對,成為。我方才說過,曹魏亡國之後,大魏國師徹底消失,剩下的人成了一盤散沙,不再是一個有組織的隊伍。所以自那以後的佔星台之人,都是不再是被主動招攬。”韓博皺了皺眉,拿自己給他舉例:“就比方說我,我是在讀過那本《魏書》之後察覺到蛛絲馬跡,追查了一段時日,陰差陽錯地拚湊出某些真相,然後於某一日做了個夢,夢醒之後就自然而然地成為了佔星台那些人中的一員,沒有任何人招攬過我。”
“何攸之成為佔星台中一員後,於夢中得到了八個字的天命。為了順應天命,他投身武帝麾下,像培養一位帝王那樣教導長公主,以期在未來的某個時刻,撥亂反……”
“等等!”江衝急忙打斷他的話,臉色相當難看:“你是說,何攸之在教導公主的時候,就已經計劃著要讓她死?”
“沒錯。”韓博淡淡抬眸,眼底猶如古井一般幽深且平靜,仿佛他剛剛說出口的是什麽路人皆知的常識,而不是如此驚破天際的秘密。
何攸之教導長公主,不是希望她輔佐帝王造福百姓,而是要在她完成“女主江山”的天命之後再殺掉她,以順應“撥亂反正”的天命。
公主之於何攸之,不是引以為傲的學生,而是從小精心照料,隻待寒冬到來剝皮作裘的狐狸。
可是……
“他為何非要順應天命?”江衝不解。
“當然是為了……”韓博轉過臉來看著江衝,一字一句道:“長生不死。”
“長生?”江衝下意識地屏住呼吸。
長生不老這是自古以來多少人窮盡一生去追尋的東西,上至帝王將相,下至販夫走卒,誰人不想獲得永恆的生命。
今日之前,江衝一直以為所謂的“長生”只是一個古代方士用來牟取榮華富貴的騙局,可一旦和佔星台扯上關系,他卻不敢那麽肯定了。
“何攸之以為,只要順應這八個字的天命,就能得到上天的認可,獲得不老不死的能力。所以他要不惜一切代價,順應天命,完成上天對他的考驗。”
韓博飽含深意地笑了笑,正是這個充滿諷刺意味的笑讓江衝意識到事情沒那麽簡單。
“但是何攸之已經老了,他怕自己等不到那一天,所以不得不動用‘佔星台’的邪術,使襄王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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