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積攢了點兒睡意,外面忽然傳來一陣聲響,沈忘州揮手解了轎輦的隔音,這才聽得真切。
“季師兄,在下有一不情之請。”
邢才暘帶著兩個陌生弟子站在樓閣前,語氣客氣,話卻怎麽聽怎麽不對味。
“斷寒仙境的寒風刺骨難忍,師兄師弟們在仙境裡受折磨了二十余日,身心俱疲,靈力耗損,如今已是強弩之末,怕是難以繼續抵擋這獵獵寒風……還請季師兄遇師兄允許我們進到靈器中暫避片刻,此等大恩,待平安出去後定當登門感謝。
“季師兄和遇師兄是鮫嶽仙宗的楷模,也是我們諸位的楷模,在下替師兄師弟們先在此謝過了!”
不等那邊的人說話,沈忘州已經掀開轎輦的厚重簾幕,看向滿臉虛偽謙遜的邢才暘,面無表情地拒絕。
“不用謝,不讓進,滾。”
遇錦懷中毒需要靜養,這一群人怎怎呼呼地進去,靈力波動繁雜,還怎麽休息。
而且沈忘州分明看見他們也有法器,只不過不想在這冰天雪地裡消耗靈力使用,怕猛獸偷襲時沒法反抗罷了。
不然怎的遇見他們就冷的受不了了,沒遇見的話這二十人還能當場凍死不成。
說到底還是想佔便宜。
邢才暘張口閉口“楷模”“領袖”,道德綁架那一套玩的熟練,若是心地善良的遇錦懷保不準就答應了。
但沈忘州沒那多余的菩薩心腸。
別說這群人還沒凍死,就是真快凍死了,你用這一副“你必須救我不救我你就遭報應你就良心難安身敗名裂”的態度過來找他,他不一劍提前把人送走就不錯了。
沈忘州拒絕的實在過於乾脆利落,邢才暘和身後的兩位弟子怔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其中一位面色蠟黃的男修者面色不愉道:“我們是與季師兄和遇師兄商量。”
言外之意,沒求沈忘州,沈忘州沒資格插嘴。
沈忘州看都沒看他一眼:“關我屁事,我讓你滾,不想死就離我三師兄的樓閣遠點兒。”
邢才暘的白臉還沒來得及唱就被沈忘州趕了回來,聞言臉色也閃過一抹被羞辱的慍怒,但沈忘州進仙境前的那一戰實在讓他印象深刻,他很快隱藏好情緒,後退道:“是在下孟浪了,給沈師兄賠不是。”
沈忘州靠著轎輦,垂著眼睛擺手:“滾快點。”
這會兒功夫玉佩已經閃了四五次,沈忘州權當沒看見,等人徹底滾遠了才回到轎輦裡,摘下玉佩扔給司溟,假裝聽不見。
三師兄又要念他了,左右那幾句,他都會背了。
司溟一路舟車勞頓比他還要累,沈忘州回憶著遇錦懷在他臥床不起的時候是怎麽照顧他的,倒了杯仙露遞過去。
司溟想起身拿杯子,卻連續兩次摔倒,沈忘州再直也反應過來。
“你別動了,”他坐到司溟旁邊,半摟著人靠在自己肩膀上,杯口抵在唇邊喂他,“慢點喝,別嗆著。”
司溟低低地“嗯”了聲,剛迷糊了一會兒,嗓音沾染了困意,慵懶低啞:“師兄,他們想進來麽?”
他邊說話邊抬起手,想要保持平衡一樣環在沈忘州肩上,下巴也抵著肩膀,好像沒了沈忘州就坐不住。
“人長得醜想得挺美,”沈忘州拿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仙露,被擾了好夢,不大高興,“進門叫聲爹或許還能給他個位置,上來就狂吠,當看門狗都嫌吵。”
司溟摸著溫熱的玉佩,背面的鱗片更加明顯了,指尖卷起沈忘州的發梢,不經意道:“師兄不高興了?”
沈忘州用力眨了下酸澀的眼睛:“……困。”
“我也困了,師兄,一起睡吧……”
指尖劃過沈忘州肩膀,司溟懶貓似的直起身子,沈忘州沒靠穩立刻滑向他懷裡,掙扎間被司溟從身後抱住,懶懶地喚他:“師兄,困了……”
沈忘州動作一頓,猶豫的功夫已經和司溟一起倒在了軟塌上。
司溟從身後抱著他,用鼻尖蹭著他後頸,說他好暖和。
司溟因為先天水火雙靈力的衝突,體溫較常人低很多,因此怕冷又怕熱,唯獨喜歡沈忘州身上的溫度。
這段時間沈忘州也漸漸習慣了司溟身體的虛弱,隻當自己是個好師兄牌的暖寶寶,任由他抱著了。
再次準備出發時,已經是第二日清晨。
昨晚下了一夜的小雪,今早風雪就停了,斷寒仙境內罕見迎來了一個稍顯溫暖的天氣。
沈忘州四人從法器內出來,皆是風姿綽約姿態閑適,連衣擺的弧度都透著遊刃有余。
反觀外面的弟子們,個個瑟瑟發抖形容淒慘。
防禦靈器消耗靈力,但一行人數目近二十,有三位盡全力施法便可開啟一夜,供所有人安眠一晚,卻因為誰都怕靈力耗盡被人偷襲,便都不使用法器。
這群人,雖湊在一起卻各懷鬼胎。
見鮫嶽仙宗的四人禦劍要走,邢才暘立刻領著一群弟子踉踉蹌蹌地在後面追,言語間盡是死也要抱大腿的意思。
那群人也好笑,群龍無首,對邢才暘馬首是瞻。
恰好不遠處就遇到了木系妖獸,沈忘州留下來照看遇錦懷和司溟,季寒溪獨自一人前去獵殺。
不消片刻,那群弟子們便又追了上來。
沈忘州瞥了一眼,瞧見這群人臉上的不滿和陰鬱,暗道好笑。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