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忘州指腹輕輕摩挲著玉佩背面,看不出任何變化,觸摸到時卻能感受到一點粗糲的質感。
就像……鱗片。
玉佩被動過。
沈忘州抬手用手背擋住眼睛,重重歎氣。
他不關心這個,他親師祖怎麽可能害他一個一代弟子,他只是看見玉佩就想起那個荒唐的晚上,和今日胤淮垂眸輕笑的模樣。
忽略心臟微微發麻的感覺,沈忘州把玉佩扔到床頭,眼不見為淨地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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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微亮,夏初的晨露蜷在枝葉的盡頭,搖搖欲墜。
即將前往試煉的弟子們早早從修煉中醒來,前往山下集合。
沈忘州這次沒睡懶覺,一早醒來換上一代弟子出席正式場合的淺藍於冷白相間的仙服,腰帶繡有淺色火焰符文,淺藍色外衫繡有金紋海浪圖,仙服水火不侵,僅有四件。
臨出門,沈忘州猶豫幾瞬,還是拿起了玉佩系於腰間。
三師兄說過,秘境凶險,同心玉可以傳音,關鍵時刻或許就是救命的東西,他必須拿。
遇錦懷一早就來到翦緋庭等人,看見沈忘州按時推開房門,立刻笑著說。
“走吧,小師弟。”
路上沈忘州想起那個神秘的第四人,到現在為止他還沒見過,就要在秘境裡後背相交了。
“三師兄,胤——師祖帶回來那個小弟子你見過了?”
“尚未,不過師父說過,那位弟子和二師兄一樣,是一位金丹期的丹修,主攻醫術。”
“醫修?”
沈忘州忍不住笑出了聲,原來劇情還沒偏離,少了一個築基期的江照雪,多了一個金丹期的醫修。
丹修是一類修煉統稱,具體分為幾個旁支。
像二師兄秦雨,主修的是煉器,手中靈器變化萬分詭異莫測,與人對戰時極為難纏,是丹修中極少數可以正面迎戰的分支。
而醫修,顧名思義,就是個救死扶傷的大夫。
斷寒仙境試煉這種你死我活的局面,不說另外三人還要分心保護醫修,若真的受了需要醫修的傷,有沒有空閑治療都值得懷疑,危急關頭還不如捏碎玉牌自動退出。
沈忘州搖頭,就當是一個拖油瓶吧。
希望這個拖油瓶性子好些,他可不是一個會“帶孩子”的人。
此次出行的弟子,都是宗門千挑萬選天資優秀的,算上一代四位,數量有五十。
雖然不能盡數參與,但在仙境外觀戰,長長見識也是難得的經驗。
鮫嶽仙宗身為修真界第一大宗門,排場自然要足,這次出門霖澤真仙特意將自己的本命法器之一的“仙舟渡”交給季寒溪。
仙舟渡外形華麗如一艘昂貴巨大的畫舫,內裡可容納百人,亭台樓閣、靈植水榭具有部署,速度比沈忘州這種金丹期修者全力禦劍還要快上三分。
兩人禦劍飛至祈霖山下,很遠便看見了寶光閃閃的巨大仙舟,穩穩停於山側,舟邊聚集著幾十位二代弟子,恭敬將兩人圍在中間。
沈忘州靴尖點地,收好襲焱,獵獵劍氣吹起淺藍色外袍,少年眸色疏狂,薄唇微抿,凌厲氣勢讓弟子們集體回頭,眼神崇拜地行禮。
“遇師兄,沈師兄。”
“沈師兄可是又有進益?”
“遇師兄……”
沈忘州回應了兩句,隨意地瞥向季寒溪,卻瞬間被站在他身後的少年擄走了目光。
少年靠在一棵桃花樹旁,約莫十七八歲的年紀,身形修長,一頭白發披散至肩胛,發尾處用一枚黛藍色環狀玉石束起,幾縷碎發隨風劃過臉頰,五官深刻眉眼稠麗,顏色淡淡的薄唇卻讓他染上一層不可忽視的病弱疏離感。
鳳眼內勾外翹,眼尾微微上挑,輕瞥過沈忘州的臉,漆黑眸底深不見底,仿佛一眼看穿內心。
他沒有一代弟子和二代弟子的仙服,一身墨色金紋的衣袍上繡著形狀詭譎的符文,極致的反差感讓他變成了一隻懶散蟄伏的妖,唇角勾起的弧度像是擇人而噬時的玩味。
沈忘州有一瞬間的恍然,仿佛看見了少年時的胤淮,但下一瞬又覺得兩個人哪裡都不像,奇異的矛盾感讓他臉上閃過一抹茫然。
沈忘州猶豫的功夫,遇錦懷已經主動和少年搭話:“這位就是尊上帶回來的師弟?”
少年開口,聲音低啞慵懶,像困倦的貓兒:“三師兄。”
沈忘州心念複雜,什麽話都沒說就上了仙舟渡,留下遇錦懷在原地操心不已地幫他解釋。
“那位是四師兄沈忘州,小師弟這幾日身體不舒服,還望師弟莫怪。”
臨行前霖澤真仙叮囑過,尊上帶回來的弟子暫時隨他們師兄弟幾人歷練,因著比剛滿二十的沈忘州還小兩歲,輩分暫列第五。
少年的視線依舊停留在沈忘州離開的方向,意味深長地回答遇錦懷。
“不會。”
沈忘州回到房間,仔細思索了一會兒,就排除了少年是胤淮的可能性。
一是胤淮沒有理由偽裝進隊伍,以他的實力想要什麽,直接去拿就好了。
第二,也是最關鍵的一點,斷寒仙境是一位遠古大神修者突破渡劫期飛升後留下的秘境,只有金丹和金丹以下修者能進入,除非胤淮也跟著飛升,不然不可能進去,這種偽裝實在容易露餡。
第一眼看兩個人頗為相似,此刻沈忘州閉眼回憶,好像……也沒那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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