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遙遠的近乎陌生的地方,沐流嵐那向來沒什麽表情的臉龐竟罕見的顯出幾分呆愣迷茫的樣子來。
他低頭看了看,腳上是破破爛爛的草鞋,鞋子裡的小腳丫又黃又乾,看起來才十歲上下的樣子。
再往上看,是不知道積了多少灰,破了多少條道的姑且可以稱之為衣服的東西。
其實,不過是一塊裹身子的破布而已。
沐流嵐的眼睛一點點瞪大
模糊的畫面漸漸清晰
刻意被他扔在角落裡的記憶在腦海裡一點點破開塵封。
一如記憶裡的那樣的,很快,身後傳來踢踢踏踏的腳步聲,接著是兩個混混模樣的人走來,邊走邊嘴裡不乾不淨的:“哼,如花那個臭婊子也就能在我們面前橫橫了,看到那個什麽俞公子的,還不是立刻就撲了上去。”
另一個矮些的人哧地笑了:“得了得了,也不看看我們是誰,人家是誰?別說,那個俞公子,皮膚那個嫩啊,小腰那個細啊,眼睛那個媚啊,眼尾一勾,可把我的魂都要勾走了,難怪是人迎風樓的頭牌了,就算是男人我也要上。”
那瘦高個的輕啐一口:“還想上人家?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誰呀你,人家就給你上。”說完,他又有些猶豫地小聲問道:“男人,還真能上?”
矮些那個猥瑣地笑了笑:“能啊,怎麽不能?比女人還舒服呢!不然迎風樓為什麽那麽貴,你知道那個俞公子身價多少不?”他比了比手指:“人家可是這個數,要是我有那長相,也賣身去迎風樓了。”
瘦高個嘲諷道:“得了吧,咱們啊,還是吃咱們的飯吧。”
這時,話音已近,一切和沐流嵐記憶中的一模一樣,然而他卻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做不了任何改變,只能像個提線木偶一樣,按照著原本的劇情朝兩人走去,木然地端上兩碗霉米飯,飯上是幾根灰不溜秋的鹹菜。
兩人一看,登時大怒,矮些那個一手就把碗扔到小沐流嵐腳邊:“二狗,你怎麽回事啊?就給爺吃這個?想餓死我們嗎?”
哐當——
一聲脆響
小沐流嵐默默蹲下,邊細致地撿起飯粒邊冷淡道:“花嬸今天不在家,就只能要到這些了。”
“嘿——”那矮些的眼角一吊,抄起家夥就要朝沐流嵐打來:“要不到飯,你還有理了你?”
他一手揪起小沐流嵐的頭髮。
小沐流嵐蹲在地上,被迫仰頭,只能瞪大眼睛看著對方,一雙丹鳳眼微紅,倔強而執拗。
預料中的毒打並沒有落下,那個矮些的男人忽然一疊聲地衝瘦高個喊道:“柱子,柱子,快拿瓢水過來。”
“幹嘛呀,突然要水?”柱子放了一瓢水到矮個手上。
矮個立刻兜頭就把水朝小沐流嵐臉上潑去。
一時間,他耳朵、鼻子、眼睛裡全灌進了冷水,刺骨冰寒。
小沐流嵐緊緊抿著嘴,沒有吭聲,直到臉上傳來粗糙的質感,矮個拿袖子狠狠抹了一把沐流嵐的臉蛋,對柱子嘿嘿一笑:“看,沒想到,咱們這裡還藏著個小美人。”
弄乾淨臉的小沐流嵐雖然面色萎黃,又瘦的狠了,然丹鳳眼黑白分明,鼻梁翹挺,依然好看精致得不可思議。
柱子一臉不敢置信:“鐵蛋,這是二狗,二狗?”
鐵蛋嗤笑一聲:“不然呢?”接著他又嘿嘿地笑了。
他拍了拍柱子的肚子,意有所指道:“咱們剛還不是說那個俞公子嗎?現在你看,把二狗賣了,咱們能賺多少錢?夠咱們吃香喝辣的了!”
柱子聽得一愣一愣的,鐵蛋卻突然話語一轉:“既然要賣,還不如先讓老子爽一爽呢!”
說著,他就要扒開小沐流嵐的衣服,還回頭衝柱子喊道:“別說哥們兒沒叫你,快一起來!”
在對方的手扒開他衣服的一瞬間,小沐流嵐瞳孔急劇一縮。
感受著對方肮髒的手掌,突然之間,他好像忘記了今後種種,隻當自己是當年那個十二歲時無助的小少年。
強烈的屈辱感讓他劇烈掙扎起來,然而頭頂、腰間卻始終箍著一隻鐵臂。
兩人汙穢對話在他頭頂響起
“嘿,看不出來,二狗這摸起來還挺滑的!”
“哼,還不是我們給了他口飯吃,才把他養的這麽大,現在賣了也是我們該得的,你,瞪,瞪什麽瞪!”
………
小沐流嵐忍不住閉上雙眼,然而,視覺的蒙蔽卻讓其他感官更加靈敏了。
對方的手指好像臭蟲在他身體上蠕動。
這一瞬間,他感受到強烈的不甘與絕望。
為什麽?
為什麽?
為什麽他要忍受這樣的屈辱?
如果這樣卑賤的活著,還不如去死。
死?
不
不可以
不可以死
沐家,柱子,鐵蛋,他們還都活著,他怎麽可以先死?
胸口處傳來粗糲的手感,小沐流嵐忽然睜大眼睛,他,沐流嵐,生於望族,天資聰慧,合該臨駕於眾人之上,怎麽能忍受這樣的屈辱,怎麽可以就這麽卑微的死去?
就算死,他也不能讓這些人好過,要死也要拉他們陪葬!
他牢牢地看著上面居高臨下的兩人,不知道是否是強烈的恨意激發了沐流嵐的極限,他的身體忽然從體內—射出一道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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