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瀾之坐在會客的內軒裡,神色淡淡的,歐蘭雅在他一邊,眸光時不時往一側瞄,像在等著什麽,玖少卿聞訊過來作陪。
等謝涵從一側花木扶疏處走出來時,三人的目光便齊齊朝他身上匯聚而來。
謝涵頓了一下,抬步繼續走過去,笑如春風,“今天是吹得什麽風?把沈家主都吹來了。”
沈瀾之扯了扯嘴角,“齊殿下心知肚明。”
這種話說出來怎麽都有一種嘲諷之意,玖少卿眉目一沉――看來今天對方來者不善不是他的錯覺。
謝涵臉色有一瞬間的不自然,隨後轉淡,“孤不知道沈家主在說什麽。”
此時,他已到三人合坐的三張石案前,說完,便對歐蘭雅微微一笑,“這位美麗的姑娘,想必就是歐小姐了罷。”
“你……你怎麽知道?”歐蘭雅臉上蒸起紅暈,偏了下頭,問完,才發現自己問了句愚蠢的話――通傳的人自然會報上他們的名姓,對方剛剛這麽說只是為了緩和氣氛。
果不其然,謝涵愣了一下。
歐蘭雅有些懊惱地咬了下唇,耳邊卻又傳來那清朗的聲線,“聽聞歐家小姐喜穿粉衣、嬌美無限,所以一猜,難道猜錯了,那孤可真是丟人了。”
謝涵不無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歐蘭雅一聽,連忙搖頭,“不…不,我是、我是。”
“那便好。”謝涵溫文一笑,似曦光和月,歐蘭雅看得怔了一下,一邊卻傳來一聲冷哼。
“齊殿下真是貴人多忘事。”沈瀾之出聲道,回的是之前謝涵那句“不知道沈家主在說什麽”。
歐蘭雅慢一拍覺察出來氣氛不對,輕拽沈瀾之衣袖,“對了,表哥,你之前不是說要感謝齊殿下給深壑的亮相麽?”
沈瀾之這次卻沒給他疼愛的表妹面子,拍拍對方手背,抬頭對謝涵依然是冷眉冷目,“此一時,彼一時也。”
謝涵深深皺起眉頭,冷下面色,“孤還有事要出去,恐怕不能久陪沈家主了……”
聽是送客之語,歐蘭雅忙道:“表哥!”
沈瀾之一伸手攔在他身側,“沈某想,自己該與齊殿下好好聊一聊。”他聲音還是冷冷的,目光鎖在謝涵臉上。
謝涵盯著他,沒說話。
場面一時僵持,玖少卿雖不明個中緣由,卻對沈瀾之如此強硬行徑不忿,“沈家主這是想脅迫我國太子嗎?”
“不敢。”沈瀾之嘴裡吐出這麽兩個字,目光卻還逼視著謝涵。
玖少卿一時無法,總不能叫人把對方轟出去罷,歐蘭雅這時知道是有大事了,不敢再出言打擾自家表哥,目光焦急地在兩人間打轉。
對峙有頃,謝涵不無無力,終於軟化下來,“好,依沈家主。”
“殿下?”玖少卿不放心。謝涵朝他揮揮手,“姐夫帶歐小姐在外逛逛罷。”
等侍立的兩邊家仆也魚貫退出後,沈瀾之冷凝的面色忽然纏綿起來。
已經演罷一出被脅迫後責問罪魁禍首的好戲,沈瀾之一瞬間便換了一張曖/昧的臉,“夫人昨日已經找過我了,我該怎麽感謝阿涵呢?”
謝涵握住對方膩在他身上的手,扒下,甩開,不鹹不淡道:“沈兄還沒老,難道記性已經不行了,這麽快忘了前天晚上的話?”
“怎會?”沈瀾之自自然然整個人黏過來,低聲道:“答應阿涵的話,我永遠也不會忘記。但在夫人面前為你美言,是我心甘情願,怎能算謝禮呢?”
雲攏霧罩的,謝涵眉梢一挑,“沈家主究竟想說什麽,直言便是。”
沈瀾之頓了一下,“昨日與大公子和三公主在一起,是因我另有要事,而非與大公子有所勾結。”
謝涵側頭看他一眼,“你怕孤懷疑你是公子高扎進姑母那兒的細作?”他一哂,“沈家主放心。‘割雞焉用牛刀’這個道理孤還是曉得的。”
沈瀾之身為梁國六大氏族之一沈家的家主,又手握梁六軍中一軍的兵權,更兼暫代會陽守城軍長官,影響力何其大,拿去做個臥底,姬高豈非腦子有問題?
沈瀾之聞言,松一口氣,正要拿出自己準備的禮物,卻忽聽耳邊輕飄飄一聲道:“再說,孤也很清楚沈家主是去調查公子高―厭陽天―召國細作的事,何須懷疑呢?”
沈瀾之動作一頓,連忙後退一步,雙目緊緊盯在謝涵身上,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掃視。
謝涵坦然回視,“不是麽?”
沈瀾之緩緩道:“不知齊殿下哪裡得來的消息?”
謝涵坐下來,理了理衣擺,好整以暇道:“孤恐怕沒有告訴過沈家主,早年曾見過召國公子臧的畫像。”
不想是這樣的緣由,沈瀾之知道再狡辯已是無用,不由歎一口氣在對方身側坐下,誠懇而歉意道:“我並非有意欺瞞。”
謝涵並不搭話。
沈瀾之凝著他冷淡的側臉,神色幽幽,“厭陽天潛入會陽已有三年之久,還曾禦前獻藝,若非這次他事出怪異,我順蔓摸瓜找到他三年前投奔會館主時,帶來的身份證明有偽造痕跡,恐怕還被他毫不知情地利用了而不知。
他是想加害你引起兩國爭端,小小召國竟然用心如此險惡,行事猖獗至此,這是梁國的失誤,我又豈好自曝國醜呢?”
“沈家主素來是愛國的。”對方義憤填膺說了一串,謝涵隻點頭應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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