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學?”謝涵禁不住微微拉高聲線。《江山嫵媚美人謀》中,對蘇韞白的直接描寫不多,隻知這是個賢相,是個受寵的能臣,但霍無恤那樣一個人怎麽可能會寵愛一個儒生?兩次變法的雍國怎麽會有個儒家國相?
“怎麽?殿下可是排斥儒學?”蘇韞白忐忑道。
排斥?這還真有點。
但重點不是這個,而是現在這位未來雍國國相居然在向他毛遂自薦。
謝涵注視著對方有些急切的表情,終究委婉拒絕道:“叫蘇兄見笑了,孤不日便要返回扶突,難以在會陽長留。”
豈知說完,蘇韞白眼神更亮,“蘇某願隨殿下回扶突。”
謝涵……謝涵神情微妙了一下,就算沒有欒殊那麽多花花腸子,要不要這麽直接?
他隻得也直白道:“抱歉,孤並不缺人手。”
蘇韞白眼神一暗,“那……那真是叨擾了。”
等二人出了竹林後,霍無恤奇怪看他,“我看你明明就很中意那三人,那三人看起來也都有些才能,你為什麽要匆匆離開,還要拒絕那個蘇韞白?”
為什麽?
因為他們是你一統天下的班底。
而他的任務就是幫你一統天下,不然就會死。
無法挽回任何事情、毫無意義、毫無尊嚴地死去!
謝涵心中忽然湧上一陣強烈的厭恨,又生生忍下,低頭在他耳邊輕笑道:“因為孤才不想浪費時間在除了絮兒以外的其他人身上啊。”
霍無恤:“……”
回來送走霍無恤後,謝涵還是著人去調查了藺缼和欒殊的事。
這不是什麽隱秘,不一會兒就送上來結果――半年前,藺缼、欒殊當街殺了一個沈家旁枝子孫。具體事宜,和藺缼所述不差。
“沈家?”謝涵捏著短報,一個旁枝子孫,他只要隨便請沈瀾之喝杯酒就可以煙消雲散的事,可他真的要幫忙嗎?
黑黝黝的夜裡,躺在床上,他看著頂上掛著的玉墜,竟不知何去何從。
死,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再也喝不到你愛喝的酒,再也不能玩你愛玩的東西,再也見不到你想見的人,再也實現不了你生平志向,你的所有都將漸漸變成一個符號,變成史書上的寥寥幾字:某年某月某日,齊太子涵暴斃,齊君另立太子某某。
他才十四歲,他的人生根本沒有開始,怎麽可以就這麽死去?他死了,他母親、大姐、二姐、七弟,那些支持他的人又該怎麽辦?
可這世上卻還有比死亡更可怕的事――亡國奴。令列祖列宗蒙羞,令國人野人失望,令千秋史話嘲笑,生生世世被釘在恥辱柱上,永遠讓人戳著脊梁骨謾罵。
如果連齊國都沒有了,那他這個齊國太子又還要活著幹什麽?苟苟且且,畏畏縮縮,惶惶不可終日,像條狗一樣地活著麽?
可這又不是非此即彼的事。如果能拿他的性命換齊國綿延,那就讓他一個人承擔所有。
可……並不是啊。
――如果宿主死亡,程序會重新分析數據,遴選新一任宿主,最終任務還是會原樣施行,關於您的所有劇情會由程序分析後,用最合理的方法補全。
言猶在耳。
看――他的性命,不值一提;就連他的存在,也可以用其他方法補全。
作者有話要說:
。
第25章
謝涵呵出一口氣, 心頭前所未有的茫然,屋外樹影幢幢,他披了件外袍起來, 推開窗戶, 想看看亙古的明月,是否能替他照亮前路。然後――
一陣大眼瞪小眼。
謝涵率先移開目光,“大晚上的, 你鬼鬼祟祟在這裡做什麽?”
窗底下蹲著一個窄袖勁裝的青年, 生得俊眼飛眉, 左手拿劍、右手耷拉, 不正是被謝涵“哄去”練左手劍的葉猛?
他皺了皺臉,“殿下,你不開心啊?”
“孤問你在這裡做什麽。”謝涵冷道。
“啊……這個啊……”葉猛抬頭看看天, “殿下今夜睡得好早啊。”
謝涵:“……所以你就是過來說這句話的?”
葉猛忽然低頭,又皺了皺臉, 支吾幾聲, 終於道:“今天殿下又召見楊明和王洋了, 說您想把‘抵抗女色’也加入武士訓練項目裡?”
“嗯。”謝涵鼻腔裡發出一聲輕哼。
“殿下為什麽現在商量事隻叫他們兩個?”葉猛抿抿嘴, “是不是覺得屬下現在是個廢人?”
“不是。”謝涵低頭看他,認真地対他搖了搖頭。
“那殿下下次可不能漏了我了。”葉猛頓時眼睛亮晶晶的。
謝涵還是看著他,“孤想你記憶出了些岔子。孤不是現在商量不叫你, 而是從來沒叫過你。”
葉猛:“!!”
“知道為什麽嗎?因為你缺了一樣他們兩個都有的東西。”
“什麽東西?沉穩?智慧?耐心?屬下都可以學的!”葉猛急急道。
謝涵伸指點了點太陽穴,“腦子。”
葉猛:“……”他心中一痛,低下頭, 不讓人看到他的臉,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喉頭髮澀道:“屬下告退。”
“等等,孤和你一起走。”謝涵叫住已經要轉身的人。
“是……啊誒?”他抹著臉抬頭。
“孤想走走。怎麽,不願意陪孤麽?”謝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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