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澆愣了一下,“給我?”
他早聽拾夏講清其中內情,但沒像拾夏那樣想著乾掉對方強扶謝沁得到將軍令,在他看來,三弟做國君比誰都合適,只是舍不得也很遺憾,沒想到......
謝涵已對拾夏說,“大哥十年戰場積累,我絕對相信大哥有這個能力領我齊國六分之一兵馬,可從來沒做過的事情第一回 做,總要有個領路人,拾家主與大哥既為翁婿,那和父子也不差什麽了,涵在這裡請家主一定要幫扶我大哥。”
拾夏再料不到在謝涵回來,玖家三族下獄後,這塊將軍令兜兜轉轉還能到他手上,繃不住臉裂開嘴,拍著胸說,“溫留君放心,老夫一定使盡渾身力氣幫扶大公子。”
“全賴拾家主了。”謝涵又拿第二塊給謝賓,“叔父,你是祖父認定的不二將才,可惜因為過去種種一直無法一展所長,小侄現在還記得十八年前,你騎著高頭大馬,套著金色武盔,在兩旁的歡呼聲中入城的場景,擲果盈車,蓋世英雄。那時,你也是小侄心目中的大英雄,小侄隻願叔父能重拾信心,重拾榮光。”
謝賓好似被謝涵的話語帶回到他那一生中最意氣風發的時候,他看著手中那早該到自己手中的將軍令,又一直不敢想不敢拿的將軍令,幾乎淚目,低下頭去,“臣必不負溫留君所托。”
屬於公室的兩塊將軍令,一塊謝涵給了謝賓,令一塊所有人都以為他會給霍無恤,但他卻給了須賈。
須彌愕然,叔父已經不能長時間騎馬,不能拉動超過一石的弓,甚至走久了膝蓋就會痛。
“大將軍。”謝涵笑道:“老師,我再喚您一聲大將軍。”
須賈和謝艮是齊武公給謝涵找的文武師傅,結果在最後雙雙放棄了他,一個為了家族,一個為了小輩。須賈無顏受這一聲“老師”,“溫留君折煞老夫。”
謝涵卻曲解其意,“大將軍做了三十年的大將軍,永遠都當得起這一句大將軍。你乃齊定國柱石也,這種大難當頭的時候,只有大將軍能凝聚軍心,安撫群眾。大將軍花甲之年,本已含飴弄孫,享天倫之樂,我卻將大將軍又拖入這黃沙硝煙中,只求大將軍最後一次保衛齊國。”
他甚至跪了下來,須賈連忙去拉,須彌忙不迭勸:“叔父,現在棘門軍多亂啊,只有您對軍中每一個角落都熟悉,可以防止外國插入細作,可以拔除玖虞殘留勢力,可以振奮軍心,一同抗敵。”心裡卻想著如何在軍中安插須氏黨羽。
須賈終是接過那塊將軍令,“只要我國平穩下來,老夫定當退下。”
謝涵讚道:“大將軍高義。”
最後一塊原本屬於玖氏的將軍令,毫無懸念的,被謝涵遞到霍無恤手上,他對別人永遠有那麽多話說,此時四目相對,凝著對方,卻隻說了四個字,“永不相疑。”
霍無恤心頭一跳,好像蹦到嗓子眼兒,還要躥出來似的,他聽到自己說,“永不相負。”
至此,皆大歡喜,謝賓得償所願,不再惶惶不可終日,謝澆終於能一展所長,拾夏滿心歡喜,須彌高興於須家可暫掌兩軍。
這時,謝賓問,“剛剛溫留君所說的,武公的遺旨是什麽意思?”
須彌、拾夏等紛紛詢問,懷陀奉上那卷泛白的詔書和君璽,眾人粗閱後,須彌立刻道:“國不可一日無君,溫留君本來就是武公指定的儲君,明正而言順,請溫留君繼位。”
謝涵卻說,“太子還下落不明,我豈能如此?不過借這由頭暫時安頓我國,免我國危機。”
拾夏“啊呀”一聲,“太子殿下是先君定下的太子,溫留君是武公定下的太子。子從父,天上地下,先君都是要聽武公的。”
謝賓接口,“否則就是不孝。武公在時,其為君,先君為臣,更改武公決議,為不忠。溫留君為人子者,怎能置先君於不忠不孝的境地?”
又說,“溫留君也說了,目前我國有危機,太子下落不明,國不可一日無君,否則便如龍無首,馬無頭,車無籠,耳目昏昏,全無方向,怎麽避開危機?”
拾夏心裡罵了句娘,他起的頭,怎麽好聽話全讓對方說了?裝了十幾年死人,現在知道不裝了?
謝涵還在為難,在眾人一番勸說下,隻道:“即便太子不在,此事也須從長計議,容後再提。我國經此動蕩,百官驚懼,人心不齊,明日大朝會,還請諸君與我一同給大家個說法,避免人心惶惶,再議君父諡號,共定後續大計。”
眾人連連點頭。
——知道了,這就回去讓下頭的人草擬《勸溫留君登基書》,並讓心腹們每人背一段。
謝涵最後留下了須賈和霍無恤,“大將軍還記得曾向我要過豫俠嗎?可惜他牛心孤拐,我也說不動他,現在讓我找著一個不輸豫俠的將才了,我將無恤賠給大將軍。大將軍喝了我的神仙醉,可別忘了昔日答應過我的事,要好好提拔我的人啊。”
他已經把一塊將軍令給了對方,這還要怎麽提拔?
再往上,就只有大將軍位了。
須賈悚然一驚。
他只是不屑去做很多事,但從來不愚笨,否則在四族明爭暗鬥中做不了三十年大將軍。他風燭殘年,騎不動馬拉不開弓,做大將軍只是一個象征、一個威懾、一個過渡......
否則謝澆、須旭風華正茂,謝賓、拾夏春秋鼎盛,他們哪個做大將軍能輪得到霍無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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