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國以禮治國,寧襄知道,但謝涵這句話,他就聽不明白了。“溫留君的意思是?”
“燕太子管不著。”謝涵笑眯眯的,“燕太子只要知道,你手中沒有任何籌碼就是了。”
寧襄又開始咳嗽了,咳得撕心裂肺,好像要把肺也咳出來,他臉色白的幾乎透明,純色、指甲都是淡的,似乎這一陣咳嗽已耗盡他全部生命力。
謝涵不勝擔憂,“燕殿下竟病的這樣重,何必還要親自前來,左右都是一樣的結局。來人啊——傳太醫。”
寧襄擺了擺手,絹帛擦嘴後,搖了搖頭,“老毛病了,溫留君不必擔心。天容和陰隙,溫留君意在何處?”
“天容。”謝涵往後伸手,沈瀾之遞上地圖,謝涵打開,指著地圖說:“可天容距我國邊境還需橫穿三座城池,中間貴國要是突然切斷運送路線該如何是好?不如燕殿下好人做到底,將那三座城池也一並割給我國罷。”
寧襄真的瞠目了,“你無恥!”
謝涵搖著羽扇,“這三座城池,一無險要關隘,二無重要資源,不過能種幾畝莊稼罷了,燕太子有什麽舍不得的。”
寧襄伸出手,“國書拿來,陰隙,別說了。否則孤就是去借去搶去求,也不要齊國半分鹽。”
現在的燕國並沒完全打開陰隙礦藏的全貌,開礦是要人力物力,死許多人的。既然齊國非要,想來想去,比起已經建好規模的其它礦場,還是陰隙最劃算,出發前,寧襄已經派地文師已經去勘測過了,其不可能是大礦。
也有齊臣扼腕於沒拿到更大的幾個開發好的礦藏,陰隙 ,全靠運氣,不知開發後是何模樣。
至於謝涵為什麽選陰隙,因為他離齊國最近嗎?
當然是因為他早知陰隙會是天下第一大礦啊。
如果是天容能彌補齊國兩分礦產缺口,少衝能補五分,陰隙就能補七分。
謝涵以為輸出一個陰隙來,能將寧襄氣得半死,結果對方精神很好,還準備好好參加他的登基大典。
在登基前,謝涵又去探望了一次謝嫻,楚楚不敢放她一個人住,在定坤殿騰了住處給她。
她每天都躲在房間裡,室內擺滿了玖三思的小衣服,筆墨硯,還有他粗糙的竹蚱蜢。
“如果早知道他那麽小就會離開我,我不會逼他讀書,不會要他練武,練武好苦,好幾次我看他站不住都想去扶他了,可我又告訴自己不可以,不可以,他以後一定要成才,否則會被其它堂兄弟生吞活剝的。”
謝嫻終日以淚洗面,“我不知道他根本沒有以後,若是早知道,我一定陪他放風箏,抓泥巴,掏鳥蛋......”
謝涵去看過她很多次,謝妤、楚楚更是怕她尋短見,終日開導她,但她還是不可抑製地枯萎下去了。
謝涵去看她時,她抱著玖三思的衣服躲在被子裡,不點燈,聽到門聲響,一驚一乍,見到謝涵,又溫婉地笑起來,“阿弟。”
謝涵看到文秀守著已經涼了的空碗,“姐姐,你又不喝藥。”
謝嫻輕聲細語,“好苦。”
謝涵拎著一袋糖果蜜餞晃了晃,“有它們就不苦了,或者我和姐姐一人半碗?”
謝嫻點了下他鼻子,“你身體又不好,藥不能亂喝,我沒空管你,你就這樣胡來。”
她端起碗喝完藥後,對謝涵笑了笑,“阿弟,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你聰明,一定能給齊國帶來更好的國運,你長命百歲了,齊國才能好,不要把自己累壞了,得不償失,你看你,眼下都是黑的。”
“姐姐。”謝涵抓著謝嫻的手,“姐姐,你要多看著我,不要做傻事。”
謝嫻眼淚一下子落了下來,好像斷了線的珠子,她抱起玖三思百日的衣服蹭了蹭,“我怎麽會做傻事呢?母親,阿姊,你,你們都在。我怎麽舍得讓你們傷心呢?我只是——”
她呼出一口氣,好像呼出她全部的生命力,“我只是好累了,怕看不住你了,還好有霍將軍,他會看著你的,真好。”
謝涵輕聲問,“姐姐會祝福我和無恤嗎?”
“嗯呢。”謝嫻抿唇一笑,“我也會說服阿姊和母親的,阿弟就做你想喜歡的事罷。”
謝涵再也忍不住,“姐姐——”
他見人抱著玖三思的小衣服,沒有絲毫面對玖三思的嚴格,只有滿滿的溫柔,那些她一直忍著、攢著、壓製著的溫柔,她本來就是那樣溫柔的人。
他抱著人肩頭,“姐姐,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三思。”
“不怪你。”謝嫻拍了下他脊背,“不怪你。三思要刺殺你,都是我差點害了你,最後害了四弟。”她喃喃道:“你也別怪三思,你說的對,他畢竟是玖家的繼承人。不怪任何人,不怪任何人。”
謝涵從謝嫻室內出來後,心情沉重,他問霍無恤,“有什麽能令人開心的藥嗎?”
霍無恤靜默,道:“這世上有一種藥丸,叫逍/遙丸,然人逍遙心補逍遙,則終不能逍遙。”
謝涵又說,“我去抱個孩子給姐姐,你說她會好一些嗎?”
霍無恤道:“誰都不是三思。”
謝涵吐出一口氣,說正事,“兵練的怎麽樣了?”
霍無恤點頭,“屆時定能展我國威。”
“西方各國頻頻窺伺我齊,先君薨逝,玖虞內亂,都以為這一年後我國將衰落,絕不能讓他們看輕我國,否則小國不敬,大國騷擾。”謝涵道:“登基大典後,我就要帶列國使臣閱兵,一定不能有一絲一毫的紕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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