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身紅狐裘衣,踏著落日的余暉進來,好似霞光萬丈,所有語言都不能描繪的光輝燦爛,他一開口,也是大珠小珠落玉盤,“王后回來了。”
兩人這段時間的爭吵實在太多了。王后要他勤勉,他罷朝七日;王后要他放任齊國國內鬥爭,他要助力謝沁;王后要他專心國事,他大海撈針找人。最後,王后險些把兒子氣出來,遂出宮靜養,眼不見為淨。
見著的時候,日日生厭,相看兩煩,等人不見了,楚子般漸漸冷靜,此時有三分歉疚,兩分不自然,“王后身體好些了?”
可這五分的淺緒,在見到室內人時都戛然而止。
只見四周燒著炭火,室內溫暖如春,絨毯上一方小幾,三人圍坐著,此時紛紛抬頭。
楚子般呆若木雞,好一會兒張了張嘴,指著謝涵問,“蘭兒,這是你兄長?”
謝涵:“......”
他衝上前去狠狠捶了人肩頭一拳,“是了是了,我新認的妹妹,你快叫聲哥哥我聽聽。”
他話沒說完,就被楚子般緊緊箍住,“涵兒,涵兒,我、我......”
他“我”了好一會兒,憋出一句,“我就知道禍害遺千年,你不會有事的。”
謝涵:“......”
就這?
久別重逢,險些陰陽相隔,結果就這?
他正感動地回抱對方,聞言頓覺索然無味,囔道:“是不是親表哥了?”
“親的,嫡嫡親的。”楚子般以為謝涵在質問他當初,手臂收的更緊,“對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當時已經這麽危急了。”
“不不,我該知道的,我該知道的。你在怪我是不是,你該怪我的,你該怪我的。”
謝涵、謝涵感覺還好罷。
應小憐送信出去的時候,還不知道虞旬父這樣喪心病狂,不然他就寫封血書送了,不信這樣謝妤和楚子般還只是派點人手過來。
“沒有沒有。”謝涵一下一下順著對方脊背安慰,“我以為虞旬父只是陷害我一下押送我回都,哪想過他路上就要結果我。”
他好說歹說,才讓對方心情平複下來,等平複下來後,那人就完全不是剛剛的人模狗樣了,“哈哈哈——涵兒你怎麽這樣蠢,一樣的套路,一次兩次地上當。”他翹著腳,指著謝涵鼻子嘲笑,蘭姬一口一杓番石榴喂他嘴裡,好不愜意。
謝涵:“......”
環顧室內,對方,對方的賢妻,對方的美妾,還有對方未出世的孩子,他深吸一口氣,好聲問,“如今,齊國如何?”
他一路自然打聽到一些,但一則鄉野傳聞、二則距齊路遙,都是些模糊的東西,還有完全相悖的消息,難以了解局勢,而楚子般手上自然有第一手的足夠準確的訊息。
原來,當初虞旬父回國,帶回中風的齊公,和溫留君欲竊國的消息,齊國群臣嘩然。太子謝涇不管這些,隻管溫留君在哪,得到的只有對方趁亂逃走的消息。
一月後,齊國找到黨闕治療齊公。
齊公治療期間,原該太子謝涇監國,不想他最後調查到謝涵被追殺至瘴林最後失蹤的消息,徹底崩潰,只在最後將在溫留的謝沁接回來,讓楚楚夫人帶著一起處理國事後,就跑去瘴林找人了。
楚子般也是在那個時候知道謝涵當初的九死一生,而自責不已。
現在,齊國內,齊公還手不能動、口不能言地接受治療,若非太子失蹤,恐怕已經沒幾人會管他了,但恰恰是太子失蹤,儲君之位高懸,齊公就顯得尤為重要,國不可一日無君,所有人都需要他另立太子繼位。
論長,該是謝澆,以拾夏為首的拾氏都支持著他。
論貴,當是謝沁,謝沁好呀,身份好,年紀小,看起來聽話,更沒有謝涵那麽多心思,是權臣最喜歡的君上類型,虞旬父就是支持謝沁的。
最後,還有一個謝漪,大抵是當年被親生母親放棄,妹妹突然變弟弟上位,種種刺激所致,他這些年韜光養晦,早已不是當年那傻乎乎的模樣。這些年裡,他娶了玖家的女兒,又不知道什麽時候勾搭上須氏,須玖都是支持謝漪的。
謝賓幾不相幫,閉門謝客。
看起來似乎是謝漪更有優勢,但此時的虞家早不是當年的虞氏。本來虞家就在六軍中掌握兩軍,虞旬父與胞弟虞林父一門兩將軍,那時兩個都是下將還不見得什麽。
後來,借著謝涇變法的東風,虞家扶搖直上,侵吞了不少小家族的勢力,隱隱有四家領頭羊的樣子。
在齊公中風回來後不久,須賈也一病不起,老了老了,實在該退了。虞旬父當仁不讓成了大將軍,在軍部大肆培養親信,儼然能以一敵三和三家相抗衡。若須玖拾一心還罷了,各自為政根本不能對抗虞家。
因此,只要虞旬父支持謝沁,那麽現在,齊國就是謝沁主政。
這也是楚子般沒有切實針對虞旬父的最大原因。
謝涵摸著下巴,“老奸巨猾。誰能想到他陷害我後轉頭會去扶持沁兒呢?誰又比沁兒更名正言順,更適合讓他控制呢?”
他拜托楚子般把宮外的霍無恤、月如初、宋敏等接了進來,和他們,主要是和霍無恤商量了一番,月如初了解一番後不無感慨,“我發現男人掌政有一點麻煩,生的繼承人比女人生的多太多了。”
第二天,謝涵重新去找楚子般,“我要虞旬父離都,表哥幫我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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