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是氏族大家,寒門學子,因為他的賞識,而成了卿大夫,現在竟然公然與謝妤一黨通了首尾。正是拿來威懾的好靶子?
謝涵略有些奇怪,“我觀魏嘗,細致妥帖,他幫我時,不該料不到這種情況。”
“你竟不知?”
“我該知道什麽?”
謝妤掩唇笑,“你以為魏緯是什麽忠貞不二的人嗎?你看錯他了。耿直不屈的人,君上是最怕最頭疼也最不舍得降罪的。可魏緯卻是個地地道道的虛偽之徒。”
“他觀宋侯日薄西山,所以想投靠阿姊?”謝涵恍然,“故那時不能得罪我,可礙於君令不能明著幫我,只能派出一對兒女打暈他,好使一切順理成章,不料宋侯還是降罪。”
“可他做的還是有成效的。宋嵩同許多宋卒目睹他在城外的寧死不屈,對君上‘不問青紅皂白’的降罪頗多非議。”
而這非議的時間正是謝涵的行動之機。
苗方這回在謝涵的武士中碰到個棘手的病人,衛士身有紅斑而頻頻嘔血。
時醫家治血症,多以補氣為主,所謂“氣能攝血”。
苗方一開始也是如此施展,屢試不效,遂翻遍醫書,終於又得一法:涼血平血。
火熱迫血妄行,出離脈道,乃有出血。
他大喜過望,大開滋陰涼血方劑,不想依然毫無成效。
這時,謝涵帶來了一本書,對苗方長籲短歎道:“那衛士曾救過本君的性命,請苗首席一定要救他啊,再這麽下去 ,本君怕他嘔血而死。”說著將一本書在苗方面前鋪開,“此乃齊醫孤本,本君翻遍書篋,只找到這麽一本醫書,希望對那衛士有用。”
“只是說來慚愧,本君對醫書,實在是十竅通了九竅,一竅不通。”謝涵苦笑,“只能勞煩苗首席了。”
苗方到底在太醫院熏陶多年 ,一看這醫書立刻識得是好貨。何況他現在正被血症所苦呢。哪有不感謝謝涵的?
在這本書中,他終於找到一個和謝涵衛士症狀完全契合的證型——氣滯血瘀,活血化瘀藥下之。
藥童看他竟然對出血病人行氣活血,嚇了一跳,“老爺,活血最易出血,孕婦用活血藥會下胎,老人用活血藥多便血,尋常人用了尚且要擔心並發出血,我們怎麽能對一個出血病人用呢?”
苗方詭秘一笑,“癡兒,你且看著。”
出乎藥童的預料,那衛士不僅沒有出血加重、嘔血而死,反而真的在漸漸恢復。
他吃驚不已,央著苗方,“老爺老爺,這是怎麽回事 ?快快傳授我罷。”
苗方撫著頜下三寸須,微微一笑,點了那藥童鼻尖一下 ,“脈道如官道,平常咱們自然愛走官道,既可以躲避賊匪,又是坦途大道。可如果有一天,官道被堵住了,那我們還能走官道嗎?只能被迫從官道到了山野小道。這就是出血。”
那藥童一點就通,“所以這活血化瘀藥就是清理官道 。”
苗方老神在在晃著腦袋,“善哉。”
“老爺你可真神了。反其道而行之,竟然有奇效。”藥童一通馬屁把苗方拍上了天,忽然“啊”的大叫一聲,甚是刺耳,使沉浸在讚美和喜悅中的苗方皺眉道:“大呼小叫,像什麽樣子?”
“不是啊老爺,那個、那個——”藥童吞吞吐吐,忽然壓低聲音小聲道:“老爺你看這個人和君上的病是不是很像啊?”
第421章
苗方不是癡傻之徒, 早有所覺,可那又如何,“君上的病症自然有天下神醫黨闕救治, 和我們有什麽關系?”
這話聽起來頗有賭氣意味, 藥童眼珠一轉,“老爺,神醫是神醫, 可不是神仙, 咱們都見過, 神醫對君上的方子也不過是尋常補益元氣的東西。他是神醫所以方子開的格外經典, 都說是補氣方的代表作,可說來說去也沒能解決君上的問題,歸根到底, 肯定是方向不對。”
“就算是神醫,方向不對, 也得吃掛落。這可不是一般的掛落, 還要連累君上的性命。君上對老爺你多好啊, 說恩重如山也不為過, 您怎麽能眼睜睜看著君上每況愈下,卻把自己的好方法藏著掖著呢?您不是童兒我最尊敬的老爺了。”
苗方被他說的臉紅脖子粗,撿起裝草藥的簸箕就朝人砸去, “反了你啊——”
可他有一句話說對了。君上對他恩重如山。
苗方摩挲著手中的齊醫書籍,眼中變幻莫測,“老爺我去請示溫留君, 將這本書謄抄一遍送給神醫?”
藥童“啊”了一聲, “天啊老爺,我單知道你醫術高明, 原來你還是聖人啊?這麽好的機會,您不自己把握,竟然要把天大的功勞拱手送給那神醫?我的好老爺,他是神醫,不缺這錦上添花的名聲,可這名聲在你身上卻能狠狠打院裡那些不服管教的老油條的臉。”
苗方何嘗不想用醫術狠狠證明自己,叫那些看不起的人刮目相看,可是——他苦笑,“活血化瘀這法子,講給你聽你聽得懂,那是你學了八年的醫。君上卻全然不同醫理,又怎麽可能聽我三言兩語,舍棄天下聞名的神醫,而選擇我的理法方藥呢?”
“這個——”藥童呐呐,忽然眼珠一轉,計上心來,“老爺,藥物可服著用,嗅著用,洗著用。你不是每三日要給神駒請平安脈麽?大可以將活血化瘀藥偷偷抹在神駒上,君上總要摸它抱它親它,不就相當於用藥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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