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徑薛安之前把控的城池時, 劉說咬牙切齒,可恨被薛賊先逃了。玖璽桓也有幾分憋悶, 畢竟被薛葉當工具人狠狠利用了一把, 兼被圍困的日子可不好過。但他還要北上邊境, 倒也慶幸節約了部分對付薛安的時間。
至於滕國城池管理問題, 玖璽桓原想賣謝涵一個人情,留下五千軍請對方接管部分城池,哪成想, 才出滕境,立刻有齊國官員過來交接了。
玖璽桓有些尷尬,謝涵倒是爾爾, 這地方離溫留遠, 即便給他接管了,他也沒空兩地跑, 且扶突那些人對他的戒心哪裡會有那麽好消除?隻道:“玖將軍不必多慮,隻管往北境走,本君是乏了,要回扶突歇歇。”
玖璽桓松一口氣,就怕對方要隨他一道去北境。帶兵最計較旁邊一個指手畫腳的,最怕那指手畫腳的人心系其中幾個城池,這極易導致整場戰機的錯失。但他剛受人恩惠,很多時候不得不妥協。
謝涵知道對方擔憂什麽,無意給人添堵,且比起去前線,他認為自己更有必要地是回扶突,及時配合,使前線無後顧之憂。
理論上是這樣的,可玖璽桓前腳走,謝涵後腳回扶突,就接到消息:燕軍步步緊逼,左將軍霍無恤對北境城防了如指掌,齊軍兵敗如山倒,北境大片失守,溫留淪陷。
消息是太子謝涇帶來的。
一如既往,才一進扶突城門,謝涇就過來接人了,也不光接,絮絮叨叨的,講的全是謝涵目前最在意的。
北境的,溫留的,齊軍的,霍無恤的。
——謝涵終究在趕路難免獲悉不及時,他的情報也終究難和一國之力相提並論。
“大將軍的兵馬疾行,一個多月就開到了。可惜北境那萬軍竟似廢物,青靈、極泉、少海、通裡,北據神門山之險,內裡全是驍勇的邊境齊民,這樣也早早就丟了——”
“不提這個,後面在大將軍兵馬來之前,還抽調了周邊城池支援,也沒用,一個半月裡,溫留、大迎、偏歷、肘髎、巨髎一一被攻佔。”
謝涇與拾夏有宿怨,自然將北境守軍罵個狗血淋頭,然話到後半截,又小心翼翼看謝涵。他去過一趟溫留,當然看得出對方在這座城池上花的心血。而蔓延的戰火,注定這心血是白費了。
果不其然,一側的人立時色變,“太子說什麽?北四城也都被燕軍佔了?溫留沒了?”
謝涵見過當初戰後的溫留,焦土、斷壁、殘垣,毀壞的農田,倒塌的建築,還有失調的男女比例。他幾乎不敢想下去,腦子卻控制不住——酒坊、鋪子、劍閣、學府,是盛世的煙花,戰亂下破碎是必然,他不抱幻想,可是——“那北方的水利工程呢?”
謝涇立刻道:“燕太子也垂涎這項工程,鐵令不得破壞。更命少衝君監督明敏。”少衝君指的是燕國新貴霍無恤,明敏則是這次的伐齊主將。一提到霍無恤,想起那張討厭的臉,他便忍不住進“讒言”,“一開始燕太子請少衝君共同攻打北境,少衝君說他永遠不會對舊主用兵,很是賺了一波有情有義的名聲。
燕太子惜其才,退而求其次,認為他久待溫留,必定十分清楚水利,兼明敏性情急躁,遂命少衝君為左將軍監督明敏,不要破壞水利。少衝君認為這是三哥你的心血,不希望你苦心白費,應允了。”真是笑掉人大牙,不希望苦心白費,結果要三哥為他人做嫁衣?
——為了不顯得抨擊過於明顯,謝涇咽下這句主觀評論,繼續陳述事實,“少衝君真正入營後,一開始確實什麽都沒做,十幾天后卻漸漸出謀劃策。或許是軍中沒有尺寸之功實在太難挨了。”忍了忍,謝涇還是沒忍住狀似替對方“開脫”道。
“後來明敏久攻不下少海城的時候,少衝君設計活捉了守將溫亭……”
“等大將軍率軍趕到的時候,燕軍已經橫渡黃河,來到歸來城了。目前戰事正在歸來焦灼……”
“征兵又送了五萬過去……”
謝涇邊說,邊小心翼翼覷著謝涵面色,卻見對方臉上無喜無悲 ,讓人參不透。這時,業已到了宮門口,他換上些許喜色,“三哥,雖然有少衝君的事情,但這次你成功營救玖將軍和三萬齊軍,定可抹消少衝君帶來的影響。”
謝涵沒說話,隻輕輕點了下頭,二人一前一後解劍進了大殿,果如謝涇所言。齊公並無因霍無恤遷怒懲罰,反而有些同情他遭了白眼狼,隻道:“下次收攏人把眼睛擦亮些,別什麽髒的臭的都拖進門。”
隨後又是褒獎了一番他在滕國的作為,“便和你識人不清、引狼入室,一功一過,互相抵消了罷。”
虞旬父忽道:“此言,君上還是等北境戰事有了論斷再說罷。否則錯失九城,錯失黃河天險,錯失神門山險,與三萬軍孰輕孰重,可就很難說了。如何功過相抵?”
“戰事未平,虞家主何故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況且——”玖少卿道:“天下至貴,莫乎人命——只要人還在,哪有攻不下來的城?倘若無人,即便得了城池又由誰來守?虞家主說這種話,不怕寒了將士們的心麽?”
虞旬父:“玖大夫還年輕,恐怕不知這北四城、黃河險一共經歷過多少場仗,又死過多少將。”
“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謝涇道:“何況,南四城本就是三哥打下的,北四城也是五年前三哥率軍奪回來的。虞家主穩坐都城,不知以什麽立場來追問?且戰場是萬軍的戰場,怎麽,一個未及冠的小兒就有這麽大影響力?莫非我六軍將士都是吃白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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