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看我美嗎?您為什麽不看我?雲兒的身體不漂亮嗎?”
我比魯姬年輕貌美,我的身體柔軟而有彈性,那裡的老人說我能讓任何一個男人沉溺在我的身體裡不能自拔。
我的殿下,青天白雲,無瑕汙垢,誰也不能把白雲拽落青天,就讓我來做殿下不願做的事,我來討好那個齊君。
只是……好可惜啊,還以為能在這之前,做殿下的女人呢。
大火燒起的時候,雲姬拿匕首劃花了自己的臉,喊道:“聶慎、燕賊——你想抓我?咱們同歸於盡罷——”
追上山的燕軍駭然,看著已經自盡在地的女人,顧不得抓回屍首立功,急急忙忙衝下山躲避火勢。
倒在血泊裡的女人顫抖著手掏出懷裡的小暖爐,鏤空的圖案、蘭花的香氣,在火光映照下泛著絢爛的光彩。
——真、真漂亮啊。
聽說人臨死前最後一眼看到的東西,會映在瞳孔裡,帶到下輩子。她耗盡全身氣力低下頭看那個暖爐,如願以償地讓眼底的光影定格在這個精巧的暖爐上。
上山的有一千燕軍,一半折在山火上,另一半好險逃出來,幾個火人滿地打滾,聶慎有條不紊地命人提水澆灌。直到所有傷員都被抬下去救治,他才緩緩抬頭看山上還在綿延的山火,“你竟如此決絕?”
“這是你第二次死在我眼前了。”
可是這一次,恐怕沒有反轉了。
不像上次的死不見屍,命人撲滅山火後,他找到対方的焦屍,旁邊還有臾光劍。他截下自己一縷頭髮,和対方一起埋葬,立碑道:吾妻齊室謝涵之墓。
他身後小將:……
雖說敵対,他対齊公主也頗是敬佩,此時抱有人道主義精神道:“將軍,您這麽做,齊公主若地下有知,必劈斷這墓碑。”
聶慎幽幽笑起來:“我期待她來斷碑。”
謝涵如雲姬所願,趁亂逃了出來。一路上,她都怔怔的沒有說話,等她獵來一隻兔子,謝婧架起火堆烤兔子的時候,她忽然問,“三哥,如果有一天,婧兒死了,你會為婧兒掉一滴眼淚嗎?”
為了逼真,除了穰非,謝涵的那十幾個衛士都死在了火場,翦雎在城破時斷後,被活捉了。謝婧帶來的人馬,都做獵戶打扮,暫時沒有太大的被發現風險,可她竟可笑地開始嫉妒那個死在火場上的女人。
“住嘴!”謝涵勃然大怒,踢翻火架。
謝婧瞧著滿地狼藉,垂眸。
一個下賤的庶民,從以前就可以像條小尾巴一樣跟著三哥。現在更是在対方心底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永不褪色的一筆。死人,只會在記憶中被美化,活人永遠不能戰勝 。
她正這樣想著,忽然落入一個柔軟的懷抱,身側人緊緊抱著她,“我不許你這樣說。婧兒,我只有你一個親人了。”
三哥身上披著半截虎皮,貼著身上軟軟的,她喜歡這種感覺。
唯一的親人,她更喜歡這種說法。
可她千不該萬不該讓三哥露出這種脆弱的表情,該死。
謝婧伸手回抱謝涵,柔聲道:“対不起,三哥,婧兒再也不說了。我們好好的 ,我們要好好的,一起複興大齊。”
活人永遠爭不過死人。可死人永遠不能陪伴活人。
“三哥,婧兒會永遠和你在一起的。”
謝涵深吸一口氣,點頭,瞧著地上掉落的兔子和散亂的火堆,臉紅了一下,“我失態了。”
謝婧舔了一下下唇:三哥臉紅的樣子可真好看。
因著謝婧一路從扶突過來,謝涵開始詢問対方一路的情況。
二人聚在火堆旁,你一言我一語,敘述著未來的計劃:
謝涵:“聶慎當真如此迅猛?有他在一日 ,我們恐復國艱難。”
謝婧:“婧兒還有些銀子,可去候月閣買殺手。”
謝涵頓了一息,“他在萬軍中央,暗殺困難。這世上有一個法子,是誅殺大將的利器。”
謝婧:“是什麽?”
謝涵:“反間計。他功高如此,他佔領的城池幾乎和燕國一樣大,燕襄能不介意?只要派遣幾人,在靈道城內散布謠言,不須你我動手,他的政敵就該知道怎麽做了。”
她忽而一笑,“我和聶慎有些前緣,我能模仿他的筆記。只要一封信,送出去的時候不小心給寧霜看到了……”
謝婧眉眼彎彎地瞧著対方,她喜歡三哥侃侃而談、神采飛揚的樣子。
她以為她會一直這樣陪著対方,永遠。
沒想到卻是白日一語成讖,她食言了。
她再料不到,自己帶來的人中會有奸/細。當箭矢飛來時,她推開了謝涵,自己卻避無可避。但她一開始並沒有說,只是和人共騎,拍馬逃離。
直到安全了,直到她再也騎不住馬了,直到她身體從馬上滑下來……
她沒有滑下來,因為她落入一個熟悉又安心的懷抱。
“噗——”謝婧吐出一口血,茫然地伸手摸対方側臉,那裡有一串水珠,她摸了一下,塞進嘴裡,品了品,鹹的。
她忽然驚慌失措起來,“三哥,你別哭,我好心疼的。”
她得到了想要的,卻發現自己一點也不快樂,她好心疼啊。傷口在心胸,她每說一句話,就吐一口血。謝涵連忙轉悲為喜,輕輕笑道:“三哥哪有哭,三哥給你拔箭好不好?沒事的,不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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