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昊有習俗,死後的頭七天,是不能挪動身體的,據說頭七天是凝聚魂魄的時候,若隨意挪動屍體,會使魂飛魄散。
可這炎炎夏日,屍體又哪放的了七天,何況梁公死前,下身早已被碾成肉餅、寸寸糜爛,渾身更是一股尿騷味。
沈瀾之派重兵出城挨家挨戶找冰塊,到頭來竟還是姬忽送上了一窖冰過來,冰中還凍著許多花瓣,倒是格外別致,“予一人總覺得梁君是喜歡花的。”
梁君愛花與否,沈瀾之不知道,他接過冰鑒,“多謝陛下。”
這七天裡,豫俠、王洋等倒不曾對謝涵幾日前忽抽身離去表達過什麽,只是見他神情萎頓、日漸消瘦,均暗暗憂心。
這時,方欽化過來報告,說姬傾城方才鬼鬼祟祟去旁邊一棵大樹下,好像埋了什麽東西。
謝涵此時早已沒了對藏寶圖的好奇,若是有朝一日他能集齊五把鑰匙,想要拓印九鼎上的地圖應是不難,且想也知道,如今姬傾城行蹤必在嚴密監視下,她埋過東西,姬忽或許不一定知道,沈瀾之能不知道嗎?
跑過去挖掘,不是自曝野心嗎?
沒準女主的危險還要由他來承擔一部分。
是故隻揮了揮手,並向系統解釋一番。
系統理解地點頭,還安慰了一下,【宿主沒事的,劇情世界還很長,原著世界裡男主不是直接把大禹九鼎遷到自己王宮裡了嗎,那時候拓印也不遲】
謝涵扯了扯嘴角。
方欽化見他面色白得厲害,身形也消瘦下去,點頭應諾後,又斟酌道:“逝者已矣,君侯勿太過悲痛。”
謝涵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點頭,腦子裡卻依然滿滿都是梁君臨終前說的話:
——你變了。
等到七日停靈畢,文武百官及列國使臣回程途中,謝涵終於病倒了。
自梁公搬鼎傷己時,各國使臣已紛紛去信通知,列國朝廷均發函過來,讓他們一並擔了吊唁梁公的職責,自然原話不是這麽說的,否則豈非咒罵彼時還奄奄一息的梁君?均是“不如去梁國遊覽一番”、“有要事須卿去會陽一辦雲雲”,但意思大家都懂。
及至回程,除了召太夫人有要事先走一步,早早召來國中重臣代勞,其余人等,倒都是原班人馬。
黨闕正在梁國馬車裡坐冷板凳,不過他一個神醫,梁臣怎麽悲痛惱怒,也不至於要對他做什麽,誰又不怕死呢?不過是些冷待罷了。他也自覺有愧,遂在馬車內翻著醫書,理著藥材。冷不丁有個少年人過來拜訪,“神醫可在?”
黨闕抬頭,只見馬車前板坐著個黑衣墨發的少年人,很是眼熟,他張了張嘴,“哦哦”兩聲,“你就是那個知道椿根白皮頂好地界的小伍是罷。”
霍無恤看他一眼,“溫留君病了,你不是和他很好的麽?怎麽不去看看?”
“溫留君?”黨闕撓了撓後腦杓,“誰啊?”
霍無恤:“……”他不想說這兩個字,也很久沒說這兩個字了,此時不得不捏著鼻子道:“謝涵。”
“齊三公子呀——”黨闕恍然,“可能是小病小熱罷,沒來叫過我。”
“風熱罷了。”霍無恤平淡道:“可他體弱,黨神醫有沒有什麽好給他增強體質的法子?”
黨闕覷他著裝一眼,“你不是什麽鄉野小子,是雍國貴族罷,怎麽和齊三公子這麽熟。上次你好像也問他病情了。”
“承過他幾次恩情,總要還清。”
黨闕點點頭,“去年在齊國囚室裡 ,我也承過他幾次恩情。”說著,準備掀簾出車。
身後傳來聲音,“別說是我叫你去看他的。”
黨闕詫異回頭。
霍無恤眉目淡然,“我為雍質子,沒得討好他國,叫貴國疑心我要逃跑。”
黨闕恍然,不過身為梁國臣子,聽著到底有些尷尬,“原來您就是公子無恤啊。”說完,腳底一抹油就跑了,等跑到齊馬車那兒,才恍惚想起來,他自己的馬車他著急忙慌的跑啥啊?
霍無恤遠遠看著黨闕身影,看著那輛白馬車,便見在黨闕入內前,先有道修長挺拔身影鑽進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已修。
第236章
“涵兒, 你怎麽又病了?”楚子般長籲短歎進來,因梁公新喪,他終於脫下那酷愛的紅, 換了一身素色衣裳, 隻這卻根本掩不住他一身昳麗如火的氣質樣貌,叫謝涵說來,“嫩葉包住骨裡紅, 別有一番滋味。”
楚子般摸摸鬢角, 裝模作樣地擺了擺手,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說著, 他挨著謝涵躺下,大熱天裡,謝涵裹著兔毛毯子, 只露出一個腦袋,臉上蒸著熱出來的紅暈, 他看著既熱的不行又心疼不已, 遂笑嘻嘻把心中宏偉計劃分享給他聽, “說起骨裡紅, 你那天不是說:好奇要是素心蘭有骨裡紅這樣豔色的花蕊是什麽模樣麽?我那幾天可沒白陪陛下,得陛下傾囊相授栽花技巧,改日配種給你瞧瞧。”
多年前, 他何曾喜歡過那樣濃烈的色彩,是不是這也昭示著他變了?瞧著身側人枕著腦袋、晃著長腿,在他旁邊笑意盈盈的樣子, 謝涵心中忽有一種說不出的難受。
這幾天, 他想了很多。
比如姬傾城被抓到召國見到的是趙臧,那召太夫人是不是快死了?她看起來還能活至少二十年的樣子, 對朝堂掌控力也極高,是怎麽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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