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剛說完,就找著了――目光定在對方銀腰帶上。
謝涵:“……”突然腰涼,他下意識扶住腰,然後反應回來――“……”
霍無恤“斯拉――”一聲就從身上撕扯下條長布條來,塞進謝涵手裡,“給。”
謝涵:“……”他睨一眼那邊角都不齊的布條。
霍無恤“啊呀”一聲,“你不要害羞啊,咱們純爺們兒都不怕的。還是你有我沒有的東西?”
謝涵無語,很想問一句做什麽,但觀對方野外生活技能、救生技能滿點,委實不好意思多說什麽,遂接過那粗糙棉布,往腰上纏好打結,然後解下銀腰帶遞過去。
那腰帶甚薄,霍無恤心下滿意,丈量了下桶底,便把腰帶砍成幾截,又用布條不知怎麽的把它們裹成個圓盤狀,這才放進桶底。
總而言之,一陣眼花繚亂後,謝涵就看到對方把“圓盤”塞進桶內,恰好做桶底,甚至還挖來積雪燒起了水。
謝涵:“……”佩服得五體投地。
“咱們分工,你看著水,我去找松樹。”說完,一副怕對方後悔的樣子,霍無恤忙不迭爬到之前挖鑿到一半的積雪前。
謝涵低頭望著火堆,火堆上的木桶,木桶裡的雪水。
一直凍著還不覺得,現在乍然有了熱源,倒叫凝固的血液流動起來,帶來一陣麻痛感。謝涵抱膝坐在火邊烤火,肚子似是餓過一陣了,沒有剛剛那麽難受,他遂搭話道:“你怎麽會被雪埋了?”
“我來山上找味藥。”
謝涵皺眉,“我留你的銀子已經用完了?”
霍無恤按了按腰上荷包,“幹嘛,可不興拿回去的,這有損你公子風范哪。”
左右四下無人,謝涵朝天翻個白眼,“別讓我再問第二遍。”
霍無恤“嘖嘖”道:“我說你怎麽轉性了,剛剛這樣溫柔,感情現在才露出真面目啊。”
“你顧左右而言他什麽?”謝涵本是個頂體貼的人,不愛刨根問底,但許是這次不遠千裡跑過來救人險些要他半條命,他還非要弄清楚各中曲直不可了。
聽他聲氣兒不好,霍無恤抿了下唇,“雍國夫人病了,須一味雪靈芝,天下雪靈芝,會陽九指山獨好。”
謝涵頓了一下,不料是這種理由。
倒是霍無恤自個兒先吹起了口哨,“你也知道麽,我想回去,當然要討好雍君、雍夫人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他無奈地聳聳肩。
謝涵腦海中卻不期然閃過一句話:
――她生病了要雪靈芝,我去采的時候差點被雪埋了,你記不記得,那還是你把我從雪裡挖出來的……結果、結果聽說她把這個賜給了個公公。
他面露怪異,所幸身前人背對他挖著雪。短暫的異樣後,他收斂情緒,點了點頭,“我明白,我也曾雪天裡堵頭白狐等了一整天,隻為君父說要條狐毛圍脖。”
那叮叮鑿雪聲一頓,“後來呢?”
“後來四弟先獵到了,我氣狠了,扔了羽箭馬鞭跑回帳篷睡了一大覺。”
霍無恤啞然失笑,“這可不像你啊。”
謝涵抱臂,“那你以為我要怎樣?”
霍無恤“嗯”了好一會兒,最後猶豫道:“大概是設計你四弟,讓別人以為是他不敬長兄,搶了你堵了好久的白狐去。”
謝涵:“……”
霍無恤讚歎道:“你在我心目中就是這樣啦,蔫壞又聰明,獨一無二。”
謝涵:“所以我要謝謝你嗎?”
“嘿嘿。”霍無恤摸頭笑,“咱們誰跟誰啊,別這樣客氣。”
“叮叮叮”的聲音緊接著又響起。
“水煮開了。”謝涵取下木桶,拿到霍無恤腳邊。二人拿手舀水分飲,一股熱流從口腔湧入胃腹,連著四肢百骸都暖洋洋的。
霍無恤咂吧下嘴,“雪水原來這麽好喝,我覺得我還能再鑿一天。”
謝涵好笑,“你這是餓極渴極冷極,要說好喝的雪水,那得下了一夜後,清晨梧桐枝上的嫩雪,收集來煮沸泡梅花,是最好的了。哪是這裹了泥的雪?”
霍無恤噎了一下,心中的感覺極其古怪,如果姬傾城在的話,當能心領神會這種情緒:真是裝的一手好逼。
但見對方自想見開始至今終於露出了點喜悅的情緒來,他硬憋著這股情緒,點頭道:“聽你說起來就覺得特別好喝,等咱們出去後可得讓我嘗嘗。”
謝涵卻沒回答,隻幽幽盯著他。
霍無恤摸摸臉,“怎麽,我又長俊了一點?”
“我從不對牛彈琴。”謝涵施施然道:“也不送人牛嚼牡丹。”
霍無恤:“……”你怎麽這麽能?
他咽下這句“讚美”,“你再去燒點水罷。”便繼續埋頭鑿雪。
“你之前扔進去的雪都不挑一挑,桶底都是泥。”
霍無恤無語,都快餓死渴死的人了,哪這麽多要求,他終於忍不住要回頭懟幾句,卻見對方悠悠然捏了雪團扔進木桶裡,動作行雲流水,說不出的好看,知道的是燒水不知道的還以為要焚香撫琴呢。
他琢磨著:這就是從小金尊玉貴養出來的大國氣度和風范罷。
他燒水燒的這樣好看,那就原諒他罷。
於是,他道:“不好意思哈,你現在幫我挑著點兒,還好你說了,不然我晚上怕是要鬧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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