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君上威武!”
人群中爆發出陣陣喝彩。
下面謝涵支額看著場中盛景,身旁忽然傳來聲音,“你喝醉了。”
謝涵側頭,淡淡道:“並未。”
瞧人臉頰兩片紅暈,雙眼迷離似霧,沈瀾之喉頭吞咽一下,卻是扶額,“果然是醉了。”才會說出剛剛那樣得罪人的話來,“你現在可還身在會陽啊。”他搖搖頭,“還好我讓人煮了醒酒湯。”
他從食盒裡端出一碗熱湯,謝涵皺眉,“沒醉。”
“好,你沒醉――這是甜湯噢――”沈瀾之哄道。
謝涵:“……”
場內又是一陣喝彩,梁公射出第一箭後,姬元又射出第二箭,亦是正中靶心,卻沒用梁公的四實弓,而另一把看起來輕巧許多的弓,應是他自己的佩弓。
至於這第三箭也是最後一箭,眾人心思各異,眼神不停在場內遊走,思忖著會花落何家?
是備受寵幸的大將軍衛瑤?還是從諸公子中挑選?
姬高滿懷躊躇、躍躍欲試。
梁公笑吟吟看向下首,“涵兒是第一次參加我國年宴罷,這第三箭就交給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
第157章
場中有一瞬間的寂靜。
眾人很想抬頭問一問坐在上頭那身著日月冕服、嘴角噙笑的男人――他們是不是聽錯了, 君上您是不是說錯了。
但他們不敢。
最後他們在周圍人眼底同樣的震驚和上首人臉上不變的笑容裡知道――一切都沒有弄錯。
寂靜裡,沈瀾之推了同樣茫然的謝涵一把,小聲道:“還不快上去, 別白喝了我醒酒湯啊。”
謝涵啞然, 張了張嘴,又閉上,一理衣襟, 朗笑著打破園內的凝滯, “那涵就恭敬不如從命, 多謝姑父信重。”
這句話如同一個機關啟動了園內所有人的下一步動作――眾人皺眉的皺眉, 嫉妒的嫉妒,其中姬高眼中的嫉恨幾乎要化為實質。
可任憑他的目光要把走在階上的人背影燒穿了,那人依舊一步一步、步步穩當踏上台階。
梁公笑道:“涵兒沒有帶弓, 就用寡人的四實弓罷。”
“多謝姑父。”謝涵一揖,接過長弓。
然後他彎弓、彎弓、彎弓――他險些沒繃住臉色, 這弓看來樸素、不顯山不露水, 哪成想拉起來竟然沉得似有千鈞重。
這起碼是把四石弓, 謝涵不料梁公臂力竟然如此驚人。
他尋常隻用一石弓, 現在身體未愈用把七鬥弓就頂天了,現在、現在他在要斷氣前,很實誠地放下弓箭, 佩服道:“姑父力大無窮,侄兒真是拍馬也及不上,豈敢用此四實弓?”
下方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箭在弦上、突然收弓, 眾人豈有不嘲笑的理?
幾乎要被記恨衝昏頭腦的姬高脫口道:“既然齊公子不行,不如交給兒臣罷。”
梁公看也沒看他, 隻凝著謝涵,嘴角依舊是那雍容的笑意,“是寡人之失,忘記涵兒還在病中了,來人,換把弓來。”
這絕對是在報復他說了對方流落楚國的日子。
真小氣。
謝涵心裡哼哼一聲,接過另一把長弓,那弓長度、重量都恰好趁他手,他微張雙腿、瞄準鹿靶,手驀地一撒,箭矢霎時如流星劃過蒼穹一般撕裂空氣射出。
場中發出一陣驚歎伴著抽氣聲。
靶子上原本有兩支箭插在紅心,一支是梁公射的,一支是姬元射的,只見謝涵那支箭不只正中紅心,還不偏不倚射入其中一支箭尾部,衝勢把那支箭從靶子背後頂了出去,於是,靶上依然是兩支箭。
至於那被頂出去的一支――
是梁公的。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群臣一時靜默了。
“嘿――”葉離小聲道:“這一定是故意的。”旋即又道:“齊公子雖然力道不夠,但這準頭、這對力量的把握,可真是收放自如,剛好能頂出一支箭矢,我們之中恐怕誰都不敢保證自己能做到罷。”
薛雪一臉愁苦地看他一眼。
劉央幾乎想翻白眼,“比起讚歎,我建議你還是保佑明天沒有緊急廷議,不然我們都要面對君上。”
“啊呀――”葉離反應回來,吐了吐舌頭,“夭壽了。”
梁公笑了,不是嘴角淡淡的笑意,也不是那種乾坤盡在掌中傲然之的笑,現在他笑得興致盎然。
謝涵收弓,“啊呀”一聲,“姑父――侄兒是不是把你的箭給頂出去了,真是該死該死。”他撓撓臉,一臉自責。
“你可真是――”梁公搖搖頭,彎腰接過長弓,用只有兩個人聽得到的音量低聲道:“小孩兒心性。”複站直,朗笑道:“長江後浪推前浪,寡人最喜愛你們年輕人追趕咱們這群老家夥,如此,國家才能長久興旺,眾卿說,是也不是?”
“君上所言甚是。”
之後,園內眾人誰也不敢再撩撥打探謝涵了,連韓當都拍胸對葉離說,“看來齊公子之前已經對我手下留情,他簡直不要命啊,連君上面子都敢不給。兄弟,想看照夜白,你可得好好努力啊,千萬不要強取豪奪、威逼利誘。”
葉離翻個白眼,“可謝謝你提醒啦。”
晚宴因此一片祥和,直至尾聲,等謝涵隨梁夫人一起離席後,梁夫人方道:“胡鬧,你膽子怎麽這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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