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嘀叮叮叮咚咚咚——】
一開始還是正常的電子音,緊接著一陣亂七八糟的叮叮咚咚,謝涵險些頭暈腦脹,好一會兒,等溫拾許察覺到他的不対,大驚失色要扶他時,系統才恢復正常:
【超強監測,女主姬傾城,坐標召太夫人馬車暗格】
謝涵定神,晃了晃腦袋,目光不由看向薑雲容……身後。
薑雲容關切道:“溫留君有恙乎?”
謝涵搖了搖頭,突如其來道:“不知怎的,總覺得馬車內好像還有第六個人看著我,在喊我似得。”
薑雲容表情一頓,又飛快恢復正常,擔憂道:“許是舟車勞頓了,溫留君趁著年輕,要好生保養。”
謝涵點頭,“多謝太夫人。”
下車後,他看向溫拾許,溫拾許仿佛傾訴著一場人間慘劇道:“殫精竭慮,油盡燈枯。自古名將與紅顏,不許人間見白頭……嗚――”
謝涵:“……”
他回到自己馬車,不知道該怎麽說理由,隻徑直道:“我懷疑姬傾城被召太夫人藏在馬車裡。”
應小憐一愣,也不問為什麽,忽然一擊掌,“她莫不是想拿到地圖,再嫁禍給你?”
謝涵笑了起來,提筆寫了四封密函,將其中兩封交給溫亭,“一封給梁室,一封給朝廷。”又將另外兩封給穰非,“一封給梁太夫人,一封給君父。”
做完這些,一行人這才進召國境內。
入目處處農田,有四四方方整整齊齊的,有犄角旮旯歪歪斜斜的,周圍四通八達的水道,謝涵稱奇,“西北地區,哪來這麽多的溝渠?”
“怪道召國存糧多。”應小憐讚歎,“這是花了多少大的力氣興修水利?”
苦於溫留水患的謝涵不由請教,対此,一貫淡然的召太夫人也頗有幾分自豪,“都說老婦苛刻吝嗇,不敬鬼神,連拜祭祖先的祭品也能省就省,可老婦從沒將克扣下來的錢用一點在自己或召宮上。”
她看向謝涵,形狀優美的眸子透出一種長者的智慧與敦厚,“溫留君,修水利是個燒錢的活,是個燒時間的活,老婦做了三十年,才勉強有些成效。如果你真想治水,不是翻閱典籍冥思苦想,而是要做三件事,第一準備好金子,第二準備好人力,第三把它們交給懂行的墨者,他們可最喜歡乾這種惠民的事了,你吹吹風,就能把他們吸引過來。
一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再聰明,也不能今天修典籍,明天去打仗,後天譜樂曲,大後天變法律,下個月寫史書,再下個月種糧食,明年去治水。為君之道,在乎用人。”
謝涵若有所思,拱手道:“謝太夫人教誨。”
“談不上教誨,溫留君客氣了。”薑雲容撩開簾子看向窗外,看著她治理了三十年的國家,“有些想法,不多說點給人聽,若乾年後,又要誰還會記得老婦呢?”
三日後,隊伍抵達召都懸鍾。
謝涵此人,說來也是氣人。說攔著薑雲容半個月罷,他過半個月就以祝趙臧繼位之名,把薑雲容捎進召國;說帶薑雲容入懸鍾罷,他還要提前修書給趙臧說明。
別人想讓他做間諜,他非要光明正大。
趙臧簡直要給他的無恥氣笑了。
所幸一切已經塵埃落定。
東市的斷頭台朝南,南離火,焚盡魑魅魍魎、孤魂野鬼。謝涵的馬車路過東市時,離斷頭台還有數十丈距離,仍能聞到一陣血腥味。
薑雲容端坐車內,表情紋絲不變,倒是她的貼身宮婢看一眼窗外,忽然跌倒在地,驚慌失措,“公主,司空大人府被封了。”
“也是他們有此一劫。”薑雲容扶起她,淡淡道:“權力更迭,古來如此。”
等到馬車停於宮門口時,接引小侍早已等著了,“君上說,太夫人和溫留君舟車勞頓,風塵仆仆,他已經準備好洗塵宴了。”
沒有縞素,沒有默哀,那麽君上只能是召侯鞽。
謝涵和應小憐対視一眼,他還以為會是趙臧派人來接他們呢。
這人啊,最經不得念,才這麽想著,不遠處拐角繞出一眾人來,簇擁著個龍行虎步的男人,他臉龐如【刀削斧鑿般堅毅】【銳利懾人的鷹眸從不流露出一點多余的情緒】。
如此標準的外貌描寫,可見是《江山嫵媚美人謀》中穩坐男六的趙臧君了。
“祖母安好。”趙臧披著一件黑色鬥篷,發髻上束了玉冠,垂下兩條黑色纓帶,冷不丁,謝涵恍惚以為自己看到了成年的霍無恤,一瞬間心思翻湧。
只是再細看一分,那眸子不是琥珀色的,眉毛與瞳仁都極黑,點墨一般,臉部線條極其鋒銳,顴骨偏高,冷峻有余,英氣十足,卻少了一分俊俏。
他們這些西北國家,與狄戎合住,都喜歡黑色。
謝涵心中撇了下嘴,趙臧已看向他來,他扯了扯嘴角,“一別近載,溫留君風采更勝往昔。”
“召太子殿下亦然。”觀其裝束,謝涵已知対方晉封太子了。
那接引小侍看看兩邊,道:“殿下,君上命奴婢接太夫人與溫留君接風洗塵?”
“君父病體未愈,怎麽能這樣操勞?”趙臧猝然皺起長眉,“你服侍君父,竟然不知道顧惜君父玉體,給孤拖下去。”
說完,客氣対召太夫人與謝涵道:“君父身體不便,有事兒子服其勞,便有孫兒代為招待祖母和溫留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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