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謝涵說頭兩句時,副使幾乎要點頭應和,然而對方終究不是在為他打抱不平,而是在離間他們二人。他苦笑一下,這位溫留君當真是可以以言殺人,在身側寧霜灼灼目光下,他皺眉不悅道:“公子性情耿直純良,或許曾語言上冒犯了溫留君,但絕不是有心,只是因天生語氣如此,人最難改變的是上天賦予的,望溫留君寬宥。”他對謝涵一揖,卻是意在姬高。
可惜寧霜的不忿實在太明顯了,連姬高都不會信,“可寡人看來,公子霜仿佛對溫留君真的心懷敵意。”
燕使側頭看寧霜。寧霜皺了皺眉,“溫留下我國四城,難道本公子不該敵視?”
上首姬高一聲歎息,為曾與對方稱兄道弟的自己感到羞愧,難道他以前也是如此智力堪憂嗎?
殿內眾人都發出細碎的笑聲,謝涵笑眯眯道:“沒什麽不對。”
正這時,外圍衛士嚷道:“君上——有事稟報——”
“進——”
一衛士低頭趨步入內,“君上,宮門外有人自稱要送禮物予君上。”
姬高面色古怪,“你是傻子麽,有人送,寡人就要收?”
那人面露為難,“那禮物是近百具屍體,那人稱是當初行刺君上的人。”
姬高猛地起身,面色陰沉,“那就讓他進來。”
不一會兒,百具屍體被拖到書房外庭院,謝涵看到了當初那個被他抓了的殺手的臉,看來是被宓蟬帶回去殺了,姬高看著不少眼熟,又喚來當初回去通風報信的兩個衛士,定睛細看,確定果是那批刺客無疑 ,還有一個被五花大綁塞著布團的壯漢。
只是原本押運禮物的人不見了 ,只剩一封信。
眾人一看,頓時面色一變,副使面色入土,撲通跌坐下來,“汙蔑——這是汙蔑——”
信比較簡單,隻說了兩點。第一對姬高誠摯道歉,言明閣中三大規矩,表示絕沒有對梁君不敬之心,是閣裡出了叛徒,現在已將這叛徒送來,還有當初行刺百人,為梁君泄恨。希望梁君寬宥,願意為梁君免費做三次利刃。
對此,姬高不屑一顧,他有的是人手,何須一個江湖組織?
倒是第二點攫取了他的眼球,候月閣表示他們只是一把利刃,真正對梁君有殺心的是握著利刃的人,由於是叛徒接的單,不算候月閣的單,算不得違規,遂告知雇主,乃燕公子霜。
“我沒有——”寧霜呼喊道。
姬高冷笑一聲,著人取了那壯漢的布團,寧霜連連道:“我根本不認識你,你快說啊你快說啊——”
“公子你害的我好苦啊。”那壯漢卻瞪著寧霜似帶刻骨仇恨,“現在倒推得乾淨。”
劉戟皺眉,姬高乾脆讓人喊來刑獄署官員問詢。寧霜不明白為什麽,明明是子虛烏有之事,那壯漢卻能講的詳詳細細,甚至到他那一天穿了什麽 ,“不信可以派人去下單堂周圍問問,五日前是不是有這位公子來過。”
寧霜當然去過,他抖了下唇,“我是去買凶殺溫留君的,溫留君下我南四城,我原以為他在溫留,想殺了他阻止對方。”
謝涵“哦”了一聲,“難道公子霜不知某正在被候月閣第一刺客追殺,公子霜就算說別人也比說在下令人相信些。”
這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姬高長劍出鞘,抵在已經被團團包圍的寧霜喉前,“寡人要殺了他,諸位沒有異議罷?”
敢買凶殺他們梁國一國之君,簡直是沒把他們梁國放在眼裡,眾臣自無異議,即使有些想再調查清楚一些,也不敢在姬高盛怒下開口。
“哢嚓”一下,寧霜人頭落地。副使這個時候也沒心思想營救對方,他全身心放在該如何摘出燕國上,至於懷疑寧霜被嫁禍……他並不懷疑。
候月閣和他們無冤無仇……
寧霜對姬高敵意明顯……
會陽有候月閣的一個堂,他還聽過對方打聽候月閣的事……
饒是他智計百出,此刻卻也黔驢技窮 ,“梁君,太子殿下和君上絕不知公子霜包藏禍心。”
成了,燕使承認寧霜買/凶/殺/人了。謝涵心頭一喜。
姬高抖了抖劍上血珠,還一道想殺了他,劉戟不得不出聲阻攔,其余梁臣也紛紛開口,要是這個燕使也死了,燕南四城就真的要歸齊國了。
姬高收回劍,“回去告訴燕襄,寡人不會出兵。”
“君上?”薛雪不讚同地出聲。
姬高幽幽看他一眼,“衛將軍就快回來了,薛少主還這麽空閑嗎?”
不少梁臣頓時偃旗息鼓,這是個啞謎,謝涵卻知道,是他們已經在密謀鏟除衛氏的事了,國有內亂,哪好大軍出行?
可衛氏可以過幾天再動,這個卻是機不可失,白得一個城池啊,有了寧霜的事在前,說不得還能多得些便宜。
可惜,姬高意已決。
出去後,薛雪對劉戟道:“劉相,我看君上是被溫留君蠱惑了。派出十萬軍壓齊境,不動手就可牽製齊軍,我國分毫不損,就能獲得巨大威望和一座城池,多好啊。至於公子霜,反正也死了,君上也該消氣了。”
劉戟撫著須,神情淡淡,“無妨無妨——”
謝涵回歐家山莊的時候,已經是兩天后,山腳下遇到個白衣女郎,女郎笑吟吟看他,“溫留君看奴家送人及時嗎?”
謝涵也笑吟吟的,“宓蟬小姐看,本君為貴閣說的話可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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