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文士眼睛一亮,“不知姑娘芳名 ?”
應小憐淡淡一笑,“萍水相逢,便是緣分,君子之交,合該如此,名字不過代號,何必細追?有緣再會。”
說著,便扶著輪椅往前,徒留那文士喃喃,“萍水相逢,便是緣分,君子之交,合該如此……”
行至一半,應小憐扭頭,微風拂起面紗,露出清淺勾起的唇角,回眸一笑百媚生。
色授魂與。
那文士怔愣片刻,下意識跟了上來卻又怕唐突佳人,不敢走近,好一會兒才發現自己竟下流地尾隨了三個女子一路。
一路上自還有其它許多士子前來搭訕,大多風雅正直,或吟詩或唱歌,但也有個別或調戲或動粗的,他立刻要衝上去護花,便見那脊背筆直的紅衣姑娘出手如閃電,霍如羿射九日落,掃堂腿更是陰風陣陣。
霍無恤不動則已,所有男人的目光還是第一時間停留在嫵媚風流的應小憐和明豔秀雅的謝涵身上的,可他一動手,就立刻吸引了一群狂蜂浪蝶。
——“女俠好身手!”
——“翩若驚鴻,矯若遊龍——”
——“靜若處子,動如脫兔。”
霍無恤:“……”
三位各有千秋的絕代佳人出現在黃河邊的消息,像長著翅膀的蝴蝶一樣飛揚出去 ,越來越多的士子才子匯聚而來,像要開屏的花孔雀,又像要比鬥的戰士,使勁渾身解數,各放異彩,多少同遊才女咬碎銀牙。
霍無恤發現應小憐其實是有一條路線的,沿黃河邊蜿蜒而行,最後來到西部一依山傍水的地界,那裡房舍錯落,花木林立,獨具匠心,出來幾個灰衣侍者,應小憐給出一塊玉佩。
那侍者立刻恭敬低頭,“主人。”
謝涵挑了挑眉。
應小憐招呼他們鋪墊煮茶招待一同到來的士子才女,“我們姐妹三人初來乍到,多謝諸位護送,以茶代酒,聊表謝意。”
眾人連連搖頭,笑著詢問,“可是三位姑娘宅邸?”
“也算家園罷。”應小憐淡笑如水,“我姐妹三人愛好音律歌舞,姝姐姐琴簫雙絕,絮妹妹擅長劍舞,今日願以歌舞會友。”
謝涵:“……”
霍無恤:“……”
佳人撫琴弄劍,對男子來說再怎麽樣也不會太難聽難看,倒是幾個看不慣又偏偏還跟過來的女子嗤笑 ,“琴絕?有琴操姐姐在此,也敢班門弄斧?”
琴操是鄭國貴女,水經派子弟,精通水利與琴藝,其形貌更是秀麗動人,如風中百合,搖曳生姿,聲名僅在楚國玲瓏洲女學士南施之下,算是這批赴溫留盛會中的才女第一人。
女子多愛攀比,才女更是目下無塵,琴操樣樣優秀,為人又寬和低調,被這樣的女人騎在頭上 ,眾才女也勉強願意。可這名不見經傳的“姝姑娘”,不過一雙眼睛勾人,蒙著面紗還不知道下面的臉怎麽樣呢,更別說什麽學問了,被這樣的女人勾走原本打的火熱的愛慕者,她們豈能樂意,不禁出言嗆聲。
琴操擁護者聞言,自然連連稱讚,“琴操姑娘的琴藝,奪天絕色,無人能掠。”
謝涵氣質容貌更勝,故也有不少人被美色所惑,兼應小憐、霍無恤的愛慕者出言反駁,“瞧這話說的,琴操姑娘優秀,可這天底下難道隻琴操一人可以撫琴?”
兩方人馬遂爭吵起來,琴操追隨者略勝一籌,之前開口的幾個女人卻表情略微古怪,小聲嘀咕,“怎麽回事,按理說琴操這個時候不是該出言製止嗎?”
只見琴操皺了皺眉,卻罕見地沒開口,隻一邊喝著茶,一邊拿一雙妙目凝著築台上的三個女子。
莫不是嫉妒了?
原來琴操也會嫉妒嗎?
有幾個心裡陰暗地想著。
謝涵老神在在,應小憐更老神在在,隻靜等裡面侍者搬琴出來。
唯霍無恤見不得有人說謝涵不好,早已忘記剛剛應小憐說要舞劍的震驚,正要跳出來,琴操卻忽然對謝涵開口,聲音淡淡,自有一番傲氣,“絮姑娘武藝驚人,若琴音不能駕馭,便是暴殄天物。不若姑娘先與琴操比試一番,誰人贏了,再與絮姑娘琴劍合璧。”
之前她一直未開口,如今一開口,霎時引得更多士子加入,足見在這批士子中的人氣之高,隱隱有威逼謝涵比試之意,謝涵擁泵者寡不敵眾,兩不相乾旁觀者微微皺眉。
“我家君、姐姐,”霍無恤再忍不得,可惜話才開頭,就梗了一下,所幸他雖無憐絮之才,適應能力也算上佳,很快接下去道:“我與姐姐多年默契,何須他人插/足?況以姐姐琴藝,琴操姑娘還是不要自取其辱了。”
這話就過了,琴操臉色微微變,愛慕者見之立刻嚷嚷起來,琴操卻轉瞬恢復平靜,對周圍諷刺霍無恤者輕斥道:“住口。”複而笑道:“絮姑娘坦率直白,重情重義,琴操真是十分欣賞。”
短暫的語言交鋒後,侍者抱著一把古琴出來了,謝涵一直未嘗開口,這時道:“願與琴操姑娘以琴會友。”便撥弄了下琴弦調音,爾後清靈樂音繞梁而出。
如珠如玉,如風如霧,如煙如柳。
好似陽春三月,約二三友人踏青時的輕松寫意,近來疲乏頓時一掃而空。
君子六藝,在座者少有不學琴的,音律之美無國界,亦不分學術流派,眾人霎時沉醉在這美妙樂音中,以指輕和,待一曲終了,仍久久不能回神,仿佛還有余音嫋嫋。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