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沒跑了,就是這個意思。霍無恤也算是相當了解謝涵了,不只他的言行所透露的意思,還有他不時會冒出來的促狹,現在他可不想被人捉弄了去,板正了臉孔,“我說你想讓我給你帶兵。”
謝涵“喲”了一聲,“絮兒妹妹小小人兒,好大的口氣啊。”他拍拍胸口,“都嚇到本君了呢。”
霍無恤簡直要給他氣笑了,“翻了年,我就是十五了,你當初來北境打平燕之戰也是十五歲。你既然可以,我也未嘗不可。”
不不不,我可是全靠遊弋嚳、豫俠、溫亭、趙臧搞定的呢,當然還有燕太子為了想陷害他,關鍵時刻給聶衛拖後腿了。
謝涵可不會這麽說,而是道:“那時我是周歲十五,現在你是虛歲十五。”
霍無恤:“……”他面有菜色,“你就說是不是罷。”
謝涵矜持地頷首,“兵馬歷來是重中之重,一切基石,霍無恤,所有人中,我最信任你。你有沒有勇氣做列國最年輕的統帥呢?”
說一千道一萬,甭管謝涵本人性格有怎樣的惡趣味,都無法改變他想把這所有的兵力交到他手上的事實,霍無恤本是無語至極,這一刻卻像有一把火在心尖燒,顧不得公鴨嗓子,他脫口而出,“你為什麽這樣信任我?”
王洋跟著他這麽多年,沈瀾之無依無靠被他救回來,豫俠更是和他一起打過仗。不提他們這幾人目前所展現的能力,單論信任恐怕都要在他之上罷。
“當然是因為——”謝涵拖長了音,挑起霍無恤下巴,“絮兒忘了,你從雍宮走出來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屬於本君了嗎?”
對呢,他可是被人用五萬石糧食買回來的。
本該是羞辱的事,霍無恤心中不知為何有一種奇怪的甜蜜感,眼睛亮晶晶的,“我一定不會姑辜負你信任的。”
怎麽辦?
謝涵心裡好憂傷。
他早就發現了,自他把霍無恤從雍宮中帶回來後,當初那個銳氣的少年就不見了,那個會挖空心思琢磨強大軍隊打勝仗,那個說出“戰場之上,盡力還不夠,要他們舍生忘死才好”的少年——
——不見了。
只剩下一個喜歡琢磨醫術,喜歡洗手作羹湯,喜歡兩隻眼睛冒愛心的小可愛。
謝涵:……
雖然他覺得確實很可愛,但是醒醒啊,他是因為可愛才費盡心機把人帶回溫留的嗎?
這世上可愛的人還不好找嗎?
他缺的是獨一無二的三軍統帥。
難道他真的不應該把霍無恤從雍國帶出來?
謝涵不接受這種答案,他又說了些激勵振奮的話,什麽“大丈夫豈可空生於世?”
什麽“男兒當提三尺之劍,立不世之功。”
什麽“手提虜頭,劍指天下,男兒如此,此生何憾?”
霍無恤露出一副“你說的好對”、“你說的真是太好了”、“我不能更讚同了”、“果然只有你謝涵才能說出這樣有道理話來”、“哇你好棒棒哦我好崇拜你”的表情。
謝涵默默咽下一口血,“你明日就搬去衛士營房罷。”
霍無恤臉色一變,他新來 ,沒有屬於他的房舍,之前都是睡謝涵偏間的。
謝涵做出冷酷又無情的神色,“等你做了隊長,自然有資格再睡單間了。”他充滿暗示意味道:“到時我隨你選一間。”
“好罷。”霍無恤終於不再一副春心蕩漾的模樣,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樣蔫蔫的,忽然抬頭,試探道:“又是暮春,我看河邊有一處桃花開的很好,放風箏去嗎?”他小心翼翼地詢問,睜著眼睛,一副渴望又怯弱的樣子,像極了某種小動物。
謝涵盯著他,“我喜白,倒不如找片梨樹林放風箏更好。”
霍無恤臉上血色瞬間褪盡了。
他有很多話想說。
他想說“你不是覺得我是雍公子不能和你長相廝守嗎,可現在我已經不是雍公子了”。
他想說“你不是覺得我會因為利益放棄你嗎,我確實曾因為回國的誘惑放棄你應下娶璨星公主,可現在不會了。”
他想說“我可以天天圍著你轉,可以事事都聽你吩咐,你叫我往東我絕不往西,你叫我砍樹我絕不會摘花。”
他想說“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會因為利益放棄我,沒關系的,我不怕被放棄。”
他想說“利益聯姻也好娶妻生子也罷,我理解的,你就當我是你養的一隻小貓小狗,有空疼愛我一下就好了。”
——這樣也不可以嗎?
可他不敢。
他什麽也不敢說。
最終抿了抿嘴角,“大春天,還是綠色生機勃勃,要不柳樹林?”
他們溫留真的有這麽多品種的樹林嗎?謝涵不無懷疑,面上點點頭,“好。”
等到真開始放風箏時,霍無恤發現柳樹林也很好啊,蔥蔥嫩嫩、逆著光看去,搖著線筒的人好看極了。
其實——
就這樣看著他,
每天能看到他,
就很好了。
霍無恤腦海中突如其來劃過這麽一句話。
作者有話要說:
絮兒妹妹就這樣從苦大仇深千古帝王男主,落魄成淒淒慘慘瓊瑤劇小白花了。
沒事兒,絮兒妹妹還會成長的。
注:再強調一遍,我覺得我已經寫的很清楚了,但還是再強調一遍:我涵妹/三姐,都是這樣的,渣得理直氣壯、坦坦蕩蕩,就像原著五穿雍王無恤就評價得那樣:薄情得渾然天成、理所當然。不適者現在酷愛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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