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騙人就是小狗。”
謝涵瞧著面前清甜美麗的女子, 眉眼間依稀熟悉, 終於與記憶中古靈精怪的小丫頭対上了號, 五年過去,小丫頭已經完全張開了,他恍然道:“你是小蠻?”頓了頓, 想起梁武王臨終前対阮氏的赦免,改口道:“阮小姐。”
阮明蘭抱著花盆起身,嘻嘻笑, “溫留君總算想起我來了, 您可叫我好等啊。”
應小憐推著輪椅過來,比起謝涵和她的二面之緣, 二人在同一座府邸生活了五年,才是真真熟悉,他點頭道:“阮小姐年前到的溫留。”
算時間,也就是姬朝陽死後立刻過來了。
“嫂子不在了。”阮明蘭臉上露出哀傷與自憐之色,“又涉及弑君,整座府邸都被抄了,我逃的早,沒處可去,還好身上一直帶著這個,隻好來投奔您了。”
謝涵撿起她雪白掌心裡的小玉璜,那個他因“一個秘密”而留給対方的信物,他也確實答應過対方“若無處可去,就來尋他”,只是——
“朝陽夫人與梁幽王一同葬身火場,茲事體大。”謝涵略有為難,“若是被人知道我留下夫人府上女子,怕是會引得多人窺視,恐怕要阮小姐隱姓埋名一段時間了。”
阮明蘭眸光清亮,“還以為您要拒絕我了呢,您真是一如既往的溫柔。”她眼睛一彎,“那我真是不好意思再欺騙您了,有好多人在尋我,恐怕要給您帶來麻煩了。”
應小憐眉眼淡淡,“我們已經打發了三波查探的人。”
謝涵訝然,上下打量阮明蘭一眼,即便対方是朝陽夫人府的人,又是阮氏遺孤,又不至於如此引動他人罷,他想到一種可能,也只有這種可能會讓沈瀾之和應小憐放著這麽一個隱患繼續待在溫留城,“朝陽夫人的勢力被你繼承了不成?”
應小憐:“阮小姐說,具體情況只能說與君侯聽。”
阮明蘭抱著花盆,人面鮮花相映紅,指了指應小憐,“應哥哥騙了嫂子這麽多年,最後還成功逃脫;沈大人更是無利不早起,嘴上笑眯眯心裡藏千刀。他們的話,我哪裡敢相信?等我真的說出來,您又不在。”她怯生生看謝涵,“還不知道他們會怎麽対我這個無辜可憐的弱女子呢?”
應小憐一臉冷淡,謝涵維護自己人道:“智慧與信義並不衝突,阮小姐不能因為小憐和瀾之機敏通變,就認為其兩面三刀。”說完,他抬步,伸了伸下頜,“進去說?”
三人一道進了女媧像邊一座小樓,原是謝涵住宿之地,一年不來,也時常有人打掃,纖塵不染,連茶水都是恰到好處,壽春笑呵呵跑出來,給三人提壺倒水。
比起朝陽夫人那遠在梁國的勢力,謝涵更好奇的是,“朝陽夫人緣何會與梁幽王葬身火場?”
阮明蘭小心地將花盆放在腿邊,聞言,皺了皺鼻子,有頃,仿佛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溫留君可曾聽過‘剔骨還父,削肉還母’?”
能沒聽過麽,還險些見過。謝涵“嗯”了一聲,“你不會是想告訴我夫人想將一身血肉還與梁武王才自盡的罷。”
“不愧是溫留君。”阮明蘭神色幽幽,“這是梁國的禁術,基本已經沒什麽人知道了。若能在祭壇上集九個子女的鮮血與生命,匯聚在一起,就能復活他們的生身之人。”
外面陽光正好,室內卻仿佛忽然暗了下來,有一陣陰風飄過,應小憐皺眉,“滑天下之大稽。”
“是啊——如此滑稽的事,嫂子竟然信了。”阮明蘭忽然悲切又憤恨,“她竟然信了。”又是一笑,“人啊——實在太過渴望之下,無論多麽怪誕的事,都會被當做救命稻草。都說朝陽夫人対阮少主情深似海,現在瞧瞧,是対誰情深似海哩?”
“夠了。”應小憐打斷道:“便如你所說,朝陽夫人聽信巫術,想用性命令梁武王死而複生,和梁幽王一道也才兩人,更遑論二人死在梁宮,莫說什麽祭壇了。”
謝涵卻覺得不対,他心中忽然一個可怕的想法,阮明蘭已掰著手指頭算了,“第一個死的是梁平王,然後是謀反的三公子,當然總不可能控制得這麽好,後頭四公子、五公子沒死対走位,所幸還有後頭那麽多公子公主,那場大火之前,嫂子提著劍親自殺了璨星公主,最後是她和梁幽王。只是三位公主無足輕重,你們不曾重視罷了。”
“至於祭壇,整個會陽城就是祭壇,嫂子親自改會陽山川的樹木與建築,將整座城池打造成陣地,以梁武王陵墓為陣眼,每位公主、公子死的地方,都在關鍵走位上,死的時辰也是特定的陰日陰時。”阮明蘭又抱起那盆花,摸了摸它燦爛耀眼的花瓣。
謝涵悚然一驚,不知該不該相信如此荒誕的話,側頭看應小憐,卻見対方低著頭,臉色很是不好,不由覆上対方手背,觸手冰涼,“小憐?”
應小憐抬頭,嗓音乾澀,“我從來都知道,夫人心裡住著一個人,一個只要想起來就會令她痛苦與絕望的人;我也知道,那個人,不是阮少主。”他話鋒一轉,目光銳利,“以我対夫人的了解,她既然要做下這種事,就不會把勢力給任何人繼承。”
阮明蘭睜著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他一眼,接著那雙眼睛一彎,笑道:“我有說自己繼承了嫂子的勢力了麽,這都是你們的猜測哦。”
應小憐一愣,仔細想了想,対方確實任憑他和沈瀾之猜測,從未正面承認過,眉心微微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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