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幽幽一歎,“阮氏與朝陽夫人、梁君的恩恩怨怨,剪不清理還亂,阮小姐的所作所為,誰又能指責呢,何必自稱蛇蠍?”
“溫留君在同情我麽?”阮明蘭抬起頭來,深深看他一眼,陰冷道:“若溫留君是我,可會這麽做?”
“我永遠不會是阮明蘭,這世上只有一個阮明蘭,獨一無二 。”
阮明蘭倏的一笑,燦然道:“溫留君,我喜歡你,第一眼瞧見你,我就知道我喜歡你。”她輕柔地撫摸著花瓣,“我決定了,我要留在溫留。”
謝涵看一眼那鮮豔欲滴的“朝陽花”,深覺這美人喜歡,他消受不起。面上點頭道:“阮小姐近日可在溫留逛過了,喜歡哪一處?我即刻命人前去建造屋舍,只是近來為修長河,城中繁忙,人手不足,恐怕需要比較長的時間了。”
“溫留君的謀士門客武將都住在溫留府,難道我不該在溫留府 ,還是——”阮明蘭微微蹙眉,“溫留君認為小女子不能勝任您的謀士一職。”
謝涵“哈”了一聲,上下打量少女片刻,“我以為阮小姐不想與各方勢力有牽連。”
“生命已經開始,我當然要那種精彩。”阮明蘭甜甜的笑,“而且,沒有價值的人,是生活不好的,我喜歡華服美食,喜歡仆婢成群。”
這下,謝涵當重新考量阮明蘭這個人了,“為什麽是我,是溫留呢?”憑對方做出的這些事,除了極少數的正人君子,想必大多都會接納這麽一個以小博大、謀劃人心的高手,這可是一手主導了中原霸主、泱泱梁國動亂的女人。
謝薔一生尊貴,姬高機關算盡,恐怕到死也不知道自己只是這麽一個不起眼的侍婢手中的棋子罷。
阮明蘭嗔他一眼,“都說了,人家喜歡溫留君啊。”她撅了撅嘴,“你以為我是什麽人都會給他劃船的麽?那天人家手好酸啊——”
想到那日在朝陽夫人府的初見,謝涵無語,“分明有吊橋,是你要耍我。”
“我喜歡你才耍你哩。”阮明蘭眉飛色舞,“旁的什麽阿貓阿狗,我才懶得耍弄。”她凝眉想了想,“我伴嫂子多年,最擅長竊取情報,你最大敵手是燕太子,我去靈道城替你竊取燕國情報如何,倘我得手重要消息,你就——”
她頓了頓,嘴角一勾,笑得像隻偷腥的貓,“你就和我好。”
謝涵道:“我今年便要娶歐小姐了。”
阮明蘭古怪看他一眼,“歐家主新喪,歐小姐又要守孝三年,溫留君不知道麽?”
謝涵、謝涵側頭看應小憐一眼,應小憐點點頭,“也就是年前的事,歐家已經來文書說明了,君侯節哀順變。”他嘴上這麽說,心裡卻知道對方十有八、九一點也不哀。
謝涵確實不哀,甚至、甚至有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突兀的,眼前浮現出一張含笑又俊挺的臉,他不合時宜地想著:他應該會開心一點罷。
阮明蘭接著道:“就算你要娶妻,又有什麽關系,我才不要做你的夫人哩,做情人才刺激。”
謝涵心情不錯,好笑道:“那要不要我給你置辦一座府邸,好讓你養一窩情人。”
阮明蘭眯眼笑,“無功不受祿,還是等我乾出一番功勳來,你再獎賞我好了。”她抱著花盆像隻蝴蝶一樣輕快飛到門邊 ,“那就這麽說定了。”
“等等——”謝涵想起在燕宮時,他曾一刹那閃過從寧襄那兒偷對方與狐源密信的想法。
狐源小心謹慎,半點痕跡不露,玖少遊被搜查出來後,也沒牽連到他半分,但他相信寧襄那裡卻不會銷毀一切證據,他總是要給這個勞苦功高的間諜老臣留些來日正名的東西的。
可惜,他彼時尷尬,也曾想拜托霍無恤試試,又怕對方遇險,若阮明蘭真執意要去靈道,“燕國在我國必有許多間諜,你若真想去靈道城,便幫我關注關注這個。”
“唔。”
阮明蘭點了下頭,隨即手一伸,大開門,臉一偏,泫然欲泣,“謝涵你出爾反爾,也罷——此處不留我,我去尋二公主,嫂子早將我托付給紅霞夫人,說你不可信,隻我不信邪,偏要來看看,你竟,竟——竟之前都是虛情假意不成?我恨你——嗚嗚嗚——”她捂著臉跑開。
謝涵:“……”
他攤著臉看應小憐一眼,“你說她為什麽找我?”
應小憐:“君侯魅力巨大,天然吸引他人投奔。”
謝涵推他一把,“正經些。”
應小憐歎一口氣,“小蠻對阮少主有很深刻的感情,大抵是因為您的相貌氣質罷。”
“阮小姐對她嫂子也有很深刻的感情啊。”謝涵幽幽道。
應小憐:“……”
謝涵揮開阿勞,推著他在後院僻靜處轉了轉,好一會兒問,“好點了嗎?”
應小憐突兀一笑,“我是從來分不清自己是愛她還是恨她的。她把我從應家帶走,間接從繼母手中救了我一命,我隻當她是我的工具人,可後來她支起我下頜輕輕吐息說:她知道我是故意出現在她面前,故意勾引她,故意利用她的,但她樂意。
她就像一朵帶毒的花,那樣美麗又那樣致命。我被蠱惑了,我像她所有的裙下之臣那樣,瘋狂地迷戀她,渴望她的臨幸,嫉妒她對別人的寵愛,然後她覺得我沒意思了,失去了吸引她的特質。呵呵——”
他唇間溢出諷刺的笑,“她把我扔在角落,不聞不問,如果不是有阿勞在,我早被南風苑裡的其他郎君弄死了。我花了整整一年的時間終於清醒了,她既覺我無趣,我請她放我離開,她又對我重新燃起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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