翦雎一愣,“公主果然還是當初的公主。”
聞言,謝涵笑了笑,“我當然是。好了,此地不宜久留,快走罷。”
二人說話間,也不過幾息時間,說完,她轉身就走,在不遠處遇上望風的壽春,拉人離開,準備回去,豈知迎面走來了個白衣人影。
“阿涵。”低低的、柔情的、含笑的呼喚。
“你怎麽來了?”謝涵皺眉。
“見你一出來,我就跟出來了,好像還是晚了半步。”他意味深長地看一眼楊梅園內。
謝涵早就不是第一次和沈瀾之打交道了,深知對方特點:廢話多,破事多,陷阱多,虛偽多。
而她要和對方說的話也絕不是像和翦雎一樣的三言兩語,她要拜托對方的事情多,要說服對方費的口舌就更多了。
這裡,卻不是個說長話的地方。
“先別說話。”她手微抬,隨後對壽春施了個眼色,壽春點點頭,轉身跑回楊梅園,幾息功夫後出來,把套衣衫塞進沈瀾之手裡。
沈瀾之一愣,低頭,是套宮婢服侍,他遲疑了下,“這……”
“沈相若是想聽我說話,就把衣服換上隨我走,若不想便離開,我亦不強求。”說完,謝涵轉身欲走。
“哎――”沈瀾之情急,連忙換了衣衫,他一邊換,壽春一邊給他梳了個宮婢的雙丫髻,速度不可謂不快。
沈瀾之:“……”
“咳咳咳……”謝涵輕咳幾聲,對壽春擺手道:“我有些不適,去喝些祛寒的藥,去去就來,你先回去告知一聲。”
“是。”
她把一隻手伸到沈瀾之面前,“你是哪宮的婢子,扶我走走。”
沈瀾之:“……”
一回她的棲梧殿,謝涵立刻吩咐人去煎藥,然後大開門,“任何人入殿必須通報。”
她轉身在案後坐下,“我不想說廢話,隻想請你幫我轉呈樣東西。”謝涵從袖中掏出一塊疊得四四方方的汗巾,“給趙臧,多年情分,你不會這個忙都不肯幫罷。”
沈瀾之接過汗巾、挑了挑眉,“沒了?”
“你還想要什麽?”謝涵冷目。
“阿涵這太不地道了罷,我堂堂七尺男兒做婢女打扮冒著生命危險過來,你就這樣打發我?”沈瀾之一陣長籲短歎。
謝涵瞥他一眼,“你以為我為什麽要寫信予趙臧,自是好事。”
“什麽好事,說來聽聽。”沈瀾之“嘻”地一笑,擺明了不信。
“雍楚將有戰事,表哥托我向召王尋個方便,與齊、楚自北、中、南三方夾擊雍國,今齊已應下,屆時大家共分一杯羹,豈不好事?”
沈瀾之沉吟片刻,笑道:“阿涵與楚王什麽時候關系這麽好了?楚王有事,何不遣使來召,而假卿之口?”
“我與表哥自幼相識,總角之交,偶有打鬧,不傷大雅,既是我母族,我自然盼他長長安安。”
說的好像當初與雍國結盟不是因為害怕楚國這南天一霸盤踞一方、虎視眈眈一樣,謝涵輕描淡寫道:“你也看到了,雍國拿下葉國,橫亙南北,遣使來召,道阻且長,恐生變故。如今雍楚關系緊張,韓斯來雍,周圍遍布眼線,要想避人耳目找人也難。便托到我身上了,一點小忙,我自不會拒絕。”
霍無恤剛來到靈堂外的路上,便聽一旁人說起謝涵似感染了風寒回殿了,他皺了皺眉,轉身朝棲梧殿方向而去。
“大王!”守門宮人見人立刻拜下,霍無恤一伸手,“不要出聲。”
守門人卡了一下――娘娘說誰來都要通傳,可大王的話又不能不聽。他默默退散。
見沈瀾之還不置可否,謝涵下一劑猛藥,“沈相何時如此目光短淺了?論地緣,齊離雍最遠,僅昔葉國承光郡一尾相接;論局勢,雍楚開戰,與齊國並不相乾。沈相以為齊國為何決然投入漩渦?”
“因為雍國勢大,已成威脅,你想想,除雍之外,誰可一舉滅大國如葉?因為齊國知道,威脅要扼殺在搖籃裡。”
沈瀾之沉思有頃,最後無奈地一攤手,“好罷好罷,阿涵口才還是一如既往的了得,直把你夫家渲染得如龍潭虎穴一般,連我都要怕了。”
謝涵心下一松,面上依舊凝重,“我日夜伴在霍無恤身側,比誰都了解他的本性――鯨吞蠶食,貪得無厭,麻木不仁,冷血無情。一個為了膨脹的野心可以算計親弟、逼死老母的人,這樣的心性,難道你覺得不可怕嗎?”
“怕,怕,怕。”沈瀾之一笑,晃晃手裡的汗巾,“既然齊楚有心,我自會轉呈寡君。”說完,他轉身朝外走去,只是才一到門邊,忽地一頓。
“怎麽了?”謝涵奇怪,上前幾步,整個人頓時如遭電擊。
霍無恤矗立在屋外一棵樹下,紛紛揚揚的花瓣落下積滿肩,他身形一動不動,一張臉埋在陰影裡,讓人看不清此時此刻他臉上神情。
霍無恤怎麽會來,對方這時不應該把自己關在寢殿裡足不出戶麽?謝涵心底倒吸一口涼氣,她不知道對方是什麽時候來的,但卻能確定一定來了有一些時間了,她一時呐呐,竟不知作何言語。
月亮穿出雲層,灑下皎潔的銀輝,落在霍無恤身上,他緩緩抬頭,目光是透骨的冷,伸出兩隻手掌重重擊了三下,立刻有一隊貼身親衛衝了進來,一身甲胄,整齊劃一,手中長劍寒光熠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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