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謝婧臉上露出深思,甚至夾雜著一點神往,她循循善誘道:“還記得慧公主之亂麽:文公最喜愛的女兒慧公主,和她的太子哥哥謝瑙相戀了,被文公發現後,慧公主遠嫁魯國。”
說到這裡,她臉上露出一抹恨色,這樣的醜聞與綠/帽,任何一個魯人都會覺得恥辱。
但很快,她恢復常色,繼續道:“慧公主多次想回齊國省親,都被文公拒絕了。十年不得回國,更不能見到她的太子哥哥,終於文公逝世後,諸侯會盟,她癡纏後,魯公同意帶她一同前去,她才再一次見到她的太子哥哥。
那時候,他已經是齊公了,身邊還有他的愛姬,眼裡再也沒有當初的‘慧兒’了。慧公主妒火攻心,在酒壺裡下/毒,邀謝瑙共飲了這壺毒/酒。
謝婧,難道你想做第二個慧公主嗎?”
謝婧、謝婧臉上露出被冒犯的不悅,“母親,不要那麽肮髒,我對三哥是兄妹之情。”
魯姬:“……”她終於失了涵養,冷笑連連,“好個兄妹之情,妹妹要把哥哥的愛慕者都除去嗎?”
“那些庸脂俗粉……”謝婧厭惡不屑道:“三哥皎若雲間月,曜如天上星,豈是她們可以肖想的?”
魯姬:“……”她竟無言以對,轉而換取另一種攻勢,“也罷。可這世上,從來只是有權者的天下。你能阻得了那些愛慕者,因為你是齊國公主,你的權利比她們大;可你阻不了姬傾城,因為你的權利還不夠。以後那些空有身份而無才情的人,那些根本配不上謝涵的人,要站在他身邊,成為他的妻,只因那個女子有足夠大的權利,你甘心嗎?”
魯姬柔美的聲音裡,全是蠱惑人心,如此直擊心靈。
謝婧臉上漸漸露出戾色,最後眸色沉沉,“可如果三哥……我就算做了太子又有什麽意思?”
“他會活下來的。”魯姬堅定道,她當然會讓謝涵活下來,想盡一切辦法讓對方活下來。
謝婧不是謝漪,唯一能拿捏他的,只有謝涵,怎麽能讓對方唯一的軟肋消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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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猛這一去去了很久,謝涵望著囚室一角,那是他臨時做的一個簡易沙漏。
在這裡,看不到日月,看不到星辰,但這沙漏告訴他,已近黃昏,對方已經離開兩個時辰了。
這時間是不正常的久,按理說區區一個衛隊長,不應該詢問這麽久的。
這讓他心底滋生出一絲不安來。
這時,走廊傳來響動,囚室的光線太過昏暗,謝涵抬眼望去,隱約看出是掌囚吏,對方似乎還背著什麽。
一步一步走近,朦朧漸漸散去,露出清晰的輪廓。
他背上是個人。
那身形,俊秀挺拔,謝涵很熟悉。
那衣飾,武士勁裝,謝涵更熟悉。
不知怎的,他指尖抖動了一下。
掌囚吏打開囚室的門,放下背上的人。
人臉上都是血,渾身是鞭痕,拿劍的手指比蘿卜粗,嘴裡還在吐著血,黑血。
謝涵一時失了聲,隻呆呆看著在他腳下蠕動的人。
掌囚吏道:“他被拖出來,要扔到亂葬崗的時候,我想你一定想見他,我還欠你一個要求,就把他帶回來了。”
這句話像一個開關,使謝涵臉上的表情和身體四肢奇異地動了起來,他跪了下來,抬手去擦葉猛臉上血跡。
葉猛說話了,“殿下……”
一張嘴,才發現他牙還崩了三顆,口齒不清,說每一個字都很艱難,“他們逼我說……太疼了……我、我忍不了了,就、就吞了後牙裡的……砒……□□……”
“你作死嗎,我給你們每人配一副毒/藥是這麽用的嗎?”
可不是這麽用,又是怎麽用呢?不就是在被用刑的時候及時自盡不暴露秘密嗎?
“可我好疼啊殿下……”
謝涵氣急了,他在葉猛臉上亂擦一通,葉猛“嘿嘿”抓住他手腕,猶豫了下,還是一嘴糊自己手腕上,吃力地抬頭,露出腕上一排牙印:
“十五年後,又是一條好漢。這就是我下輩子的胎記了,殿下你一定記住了。要記得我,我還當衛隊長。”
他這句話說得特別順溜,不帶喘氣和打絆的,說完就睜著大大的眼睛,再也沒有閉上了。
謝涵伸手去闔對方眼睛,第一次沒摸到,落在對方衣領上,那裡鎖骨已經斷了。
他又第二次伸手,還是沒摸到,在對方下頜處落下,那裡有烙鐵的焦糊感。
第三次……
掌囚吏看不過去,伸手覆在地上人的雙眼上,拿開手,那雙眼睛卻還睜著。
“好,十五年後,我等你。”謝涵覆上對方雙眼,拿開――
終於瞑目。
掌囚吏:“……”怎屍體都搞歧視?
謝涵看他道:“帶他回來,不是我的要求,而是掌囚吏大人你自作主張,所以最多只能抵半個要求,你還欠我半個。”
掌囚吏:“……”這還能討價還價?
“還有半個,請大人厚葬葉猛。”
“成交。”
謝涵給葉猛散亂的發髻重新扎起來,又給人擦拭身體上的汙漬。
他做了這麽多年的公室貴胄,哪會這個啊,最後發髻不倫不亂,衣裳扭曲不服帖。
不過,掌囚吏想:葉猛應該是不會介意的,還會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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