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臣一時看得眼熱,黨闕神龍見首不見尾,他的方子可是千金難求。誰沒個病啊災的,就算沒有,調理調理身體也是好的。一個個的,都心裡盤算起等會兒要怎麽攔人求藥了。
更有耿直憨然的上前一步,“黨神醫,我這個手最近一下雨就痛……”
好好的廷議突然成了坐診。
好好的送人突然成了看病。
齊公:“……”
眾臣:“……”
黨闕:“……”
齊公皺眉,“刑獄令,私事私下議。”
“可是――”刑獄令要解釋一下,被旁邊人拍了一下手臂,才止住嘴,但眼神裡還是――可是君上你剛剛不是正大光明地看病的嗎?
拍他的人恨鐵不成鋼,奴奴嘴――你傻啊,君上的事,再小也不是私事。
因為角度問題,清清楚楚看到這廂“眉目傳情”的黨闕:“……”
齊公清清嗓子,“不知道黨先生是在何處發現的我兒?”
“西城門外的突水之上。”黨闕想了想,又道:“那水流應該是從南飄過來的。”
從南過來,那最有可能是南宮門、南城門……
只要做過就會留下蛛絲馬跡。
狐源有條不紊地安排人手從南門到突水這段路上一一排查過去。
正處理完此事――如今人也找回來了,原因也在調查中了,群臣互相看看,想提醒齊公太子謀逆一案的公審還沒完。
忽有人入內通傳,“啟稟君上,宮外有人求見。”
正準備開口的拾夏聽到這句話,不由一嗤,“你是不是腦子出問題了。有人求見就要見?君上哪有這麽空閑?你把廷議當什麽了?”
見是手握重權的拾氏家主,那人敢怒不敢言,低頭解釋道:“那人自稱是黨神醫好友,名姑布卿。”
黨闕一拍腦袋,“糟糕,老朽竟然忘了!”
“姑布卿?”齊公疑道:“可是那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通陰陽知鬼神,八卦星象無一不精的神算姑布。”
黨闕一聽,與有榮焉地咧開嘴,“不錯。”旋即又像想到什麽,心虛地摸摸鼻子,“老朽此來齊國,本是姑布兄相邀。不想耽擱行程了,不知可否請齊君允姑布兄入內,容老朽賠罪?”
耽擱行程。什麽耽擱行程,可不就是因為救謝沁、入齊宮?
他這麽說,齊公要是不允,豈非忘恩負義?
不一會兒,道上由遠至近走過來一個寬袍廣袖、滿頭華發的人。他一身素白袍子,發未冠而任其垂至腰間,卻不會讓人覺得絲毫無禮,反倒蕭蕭肅肅、爽朗清舉,最奇特的是他的面容,皮膚細膩,容光煥發,這哪裡像是一個成名幾十年的人啊。
鶴發童顏,齊公看得稱奇,“姑布先生真是養生有道啊,不知有何秘法?”
“養生之道,首在養德。齊君怕是一生也做不到了,很不必再問。”
齊公臉上露出一瞬間的空白,甚至沒能反應回來。
齊國儲君,齊國國君,他一生尊貴,何曾被人這麽指著鼻子罵過……最多、最多就是齊武公在世時,可那也已經是十一年前的事了。
反倒是內侍監懷陀成了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人,尖細的嗓音在大殿內響起,“大膽!老匹夫安敢辱及君上。”
群臣這才一一反應過來,立刻維護齊公,對姑布卿口誅筆伐。
黨闕尷尬――老友還是這麽“心直口快”,他對齊公笑笑,“姑布兄方外之人,不識繁文縟節,齊公勿怪。”
可這話……一點也不像圓場。
慢一拍反應回來後的齊公給噎了好大一口。
黨闕卻沒發覺自己說的哪裡不對,拉著姑布卿賠罪道:“進城時見到一小公子瀕死,一時情急,就忘了和你的約了,你可別生氣。”
把老友的不遜之語歸咎於被放鴿子後的憤懣,黨闕一個勁道,聽得周圍眾人怎一個無語了得。
一邊是想求藥的神醫,一邊是本國尊嚴,這真是讓一個個高官大臣很為難呀。
所幸姑布兄扔下那串話後,就沒再出什麽驚人之語了,隻淡淡道:“人命貴重,理當如是。”像是早有所料一般。
得到諒解,黨闕立刻臉也不紅氣也不喘了,“那咱們立刻出去再續前約?”
眾人反駁過一陣沒得到姑布卿的理睬後,遂開始裝壁畫,打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反正……對方說齊公的……他們也覺得有幾分歪理啦。
哪知他們好心放過,對方卻半點不領情――
姑布卿對黨闕搖了搖頭,轉臉看向齊公,“齊君?”
齊公向來胸襟寬廣、禮賢下士,對之前不敬之語並未計較,對現在對方堪稱無禮的舉動也不生氣,反而好脾氣地笑了笑,問詢道:“正是寡人。素聞姑布先生通陰陽曉鬼神,無所不知,不知寡人可是有何錯漏,使先生說了方才的話。”
“我是一個術士。”姑布卿道。
齊公:“……寡人知道,先生是天下間最有名的術士。”
“我只會算卦和看面相。”姑布卿又道。
齊公:“……三百六十行,行行出天驕。”
經過一段天馬行空的交流後,姑布卿扔下一顆轟天雷:
“我說齊君有失德之處,是因為我近來夜觀天象,知今夜有彗星襲月,三日後白虹貫日,七日後冬雷震震,再算一卦,得明年逢河水乾,之後三年大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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