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涵:“……見過。”
還真見過。黨闕擰起眉頭,臉上露出深思的表情。
謝涵頓了頓,道:“吾名謝涵。”
“啊……”黨闕:“好熟悉的名字。”
他從囚室那一角挪到這一角,挨著柵門對謝涵招手,“小兄弟你坐過來些,老朽馬上要想起來了,讓老朽仔細瞧瞧。”
謝涵:“……”他道:“年初,我曾拿一把金針找過神醫,拜托神醫救過一個被利刃貫穿胸膛的少年,和三個手筋被挑斷的男子。”
黨闕恍然,“是你,你是齊太子?!怎麽和當初……”
和當初怎樣?
和當初一點也不一樣麽?
昔錦衣玉帶,今麻布囚服?
昔金帶束發,今蓬頭披散?
昔意氣風發,今沉鬱頓挫?
他沒再說下去,連忙把舌頭塞回嘴裡,閉上嘴巴,隨後開口道歉,“失禮失禮。”
他人在齊國有些天數了,那麽大的齊太子謀逆案,自然聽過,現在再問出這個問題可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麽?
“無妨。”謝涵淡淡笑笑,“事實如此,還怕人提?”
黨闕看一眼人,雲淡風輕、光明磊落,實在不能相信對方會做下這樣喪心病狂的彌天大案。這使他道:“齊殿下的聲音虛浮,似乎中氣不足。不知道能不能過來讓老朽看看?”
謝涵有些驚訝,遂起身過來,走到囚室一邊的盡頭,與黨闕隔著個木柵門,有禮一揖,“多謝神醫,不過我已不是什麽齊殿下,神醫喚我名姓就好。”
“唉,舌頭別伸回去,別伸回去。”黨闕眼尖在對方說話間發現什麽不對,忙一疊聲道。
謝涵在對面盤腿坐下,張嘴伸出舌頭。
“翹起來。”
謝涵舌尖上翻。
“往左邊扭扭。”
謝涵左翻舌頭。
“往右邊扭扭。”
謝涵右翻舌頭。
看完,黨闕“唉――”地歎了口氣,撫了撫胡須,“小兄弟是不是左胸受過重擊啊。”
謝涵頓了頓,點了點頭。
“新傷?現在還疼不疼?”
謝涵:“八天前的,倒已經不是很疼了。”
黨闕:“那近來還有過失血。”
謝涵:“有。”
黨闕:“發熱?”
謝涵:“有。”
黨闕:“心情大起大落?”說完這句話,不待謝涵回答,他就擺擺手,“當然也有。”
謝涵莞爾,點頭,“不錯。”
黨闕眉頭越皺越深,最後煩惱地抓了抓頭髮,“你本來就不是什麽壯實的人,重擊後體內瘀得厲害,近來又有失血,氣隨血脫,五髒俱虛,現在天寒地凍,再不好好治就要落下病根了。”
謝涵還沒言語,後方卻傳來一道聲音,“想治你就治,哪要那麽多廢話?”
姑布卿竟不知何時已經醒了,謝涵、黨闕二人一齊朝他看去,謝涵與他目光一觸即離,黨闕盯著人,像是想繼續之前的“說教”,但顯然還是看病重要,他歎一口氣,無奈道:“姑布兄,這可是大牢啊。哪來的藥?”
“掌囚吏大人不會拒絕你的。”
剛剛拎著小藥包過來,準備讓黨闕看一眼保險的掌囚吏:“……”
黨闕眼睛一亮,轉頭,“不錯。這位大人你煎一份藥是煎,煎兩份藥也是煎……”
掌囚吏抹一把臉,看一眼臉色蒼白的謝涵,乾巴巴道:“行罷。”
黨闕飛快拿出張巴掌大的短簡奮筆疾書,邊看看謝涵眼瞼,摸摸他脈象,不一會兒,方子就出來了。
那邊掌囚吏吩咐人去買藥、煎藥了,姑布卿又道:“我聽說黨兄治外傷瘀症的手法也是一絕。何不也試試?”
黨闕擺擺手,“這手法得壯實的人才受的住,像那些耕地的農夫、打柴的樵夫、上陣的先鋒,我才好用。齊…齊公子底子薄,用不得。佐以手法倒不如佐以食補,最好吃些滋補氣血的東西,但補血之前要活血,否則有閉門留寇之嫌……”
他還在自己的世界裡地叨叨,姑布卿忽然道:“獄內飯食簡陋,黨兄陪我下獄一事,我還未好好感謝,不如今日由我請黨兄飽腹。”
說著,他撚起對方布包裡的一根金針,插/進地縫裡,撬上來幾塊石塊。
剛拎著藥盒過來就看到這一幕的掌囚吏:“……!”
他低頭思考,這種破壞囚室的事,他是不是有義務要管一管?但是他也很好奇對方的這一神技,該怎麽取舍呢?
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來,姑布卿已轉頭看向他,“可否來口鍋?”
掌囚吏:“……”林子大了真是什麽鳥都有。
他正要嚴詞拒絕,那邊黨闕已經一疊聲的了,“大喜大喜!老朽十幾年都沒嘗過姑布兄你的絕世手藝了,今天真是皇天庇佑啊。勞煩這位大人了,勞煩勞煩!”見掌囚吏沒吱聲,他眼珠一轉,“這位大人,等老朽改日出獄,必替您一家老小都制定一套養生方案。牢內獄吏現在也都可以過來讓老朽診查診查。”
“好!”掌囚吏一錘定音。
姑布卿又道:“來三斤鹿肉,三兩木耳。”
黨闕醫者父母心,一聽這話,便偏頭對柵門那一邊的謝涵笑道:“鹿肉溫陽補腎,木耳養血滋陰,剛好能給齊公子活血補血。等會齊公子也來喝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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