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琢磨起狐源提議的可行性來,謝涵便也收起心思,坐下來補充,“國內以四大氏族為首,其他幾家或多或少依附於他們。但對四大氏族動手,目標就太大了,不若挑動他們內鬥。”
他這是想到了在會陽被梁公、沈瀾之利用的那一遭,接著又道:“還可以對那些依附於他們的小氏族動手,剪其羽翼。”
二人就這想法一討論,就直討論到傍晚。
“狐源不愧是狐源,雖然心狠手黑,卻眼光獨到。”謝艮撫了撫須,忽然道:“他這麽和你說,除了有這個想法外,恐怕還在試探你的決心與狠心。”
謝涵回憶對方當時神情,點頭道:“像。所以侄孫明日立刻再去一趟相府?”
“不必。”謝艮搖頭,“讓他等幾天,不然豈非被他牽著走?而且他心太凶。殺雞儆猴足矣,何須趕盡殺絕?是該晾晾他。”
謝涵始終覺得狐源並非私心,但沒再說什麽,點頭離開,回到宮中,恰逢文秀回來稟報。
文秀是楚楚的貼身侍婢之一,爽利能乾,深受楚楚信任。正是之前被指派去“教導”姬曼柔規矩的幾個宮人之一。後來姬曼柔向謝涵投誠後,她又有了新任務——查探玖少遊是否天閹之人,觀察姬曼柔是否可信。
現在,是有所發現回來了。
“奴婢今日假意攙扶,摸了玖二少爺脈象,確是精血虧虛、天癸氣竭之象,怕真是個不能人道的。”文秀快語如珠,說完抿了抿唇。
主仆多年,楚楚敏銳地發現她的欲言又止,一橫眉,“還有什麽沒說?”
文秀猶豫幾下,在楚楚不耐的面色下,終於撅了下嘴,“脈象上看,玖二少爺的確是天閹之人,可從面相上看來,分明不是……”
“咳咳咳……”謝涵喝著茶的嘴一嗆,壓了壓唇,驚奇道:“你什麽時候還會相術了?”
“前幾天,奴婢在外遇見個算命的,不知怎的,他就說奴婢有慧根,要教奴婢。”
楚楚睨她一眼,“然後你就信了,學了?”
文秀臉一紅,“奴婢看那算命先生鶴發童顏、氣度斐然,鬼使神差就跟著亂學了一點,只是學藝不精,應該是看錯了。夫人和殿下莫要當真。”
謝涵素來是不信這些怪力亂神、方士術士的。
就像他說過那樣:若神仙有靈,為何不庇佑他的子民,使戰火連年,使民不聊生?
同樣的,若方士術士真有這種神通,哪須淪落到給人批命為生?
他點點頭,倒也沒責備,轉而道:“姬曼柔如何?”
“玖二少夫人過得……”文秀停頓了一下,唏噓道:“真的很苦。玖夫人對她動輒打罵,但凡有不順心的事就會拿她撒氣。最變態的是,她每天都會讓玖二少夫人吃那些求子藥,還有各種求子的偏法:比如三天內不眠不休趕製上一百個嬰兒肚兜然後燒了什麽的……”
她生氣道:“她兒子那樣,明明怎麽都不會有孫子的,卻盡作踐別人。玖二少爺呢,雖然不會這樣,但從不與她說話,更不會有肢體接觸,完全的無視,說起來比玖夫人的折磨,還讓人害怕些。”
“她倒真命苦。”楚楚沒什麽感情地一歎——雖然可憐,到底和她沒什麽關系。轉而問道:“嫻兒可好。”
“二公主一切安好,還讓文綺賞奴婢果子吃呢。”文秀眼睛一彎,蘋果臉笑得圓圓的。
楚楚、謝涵都聽得放心。
這時,謝沁下學回來,謝涵想起姬曼柔對謝婧不可描述的恐懼,以及自家弟弟和謝婧的好關系,更兼對方的沒心沒肺,不得不說還真是很不放心,提溜起小豆丁,對楚楚道:“母親,兒子去考校考校沁兒學問。”
又來?
謝沁對手指,忐忑道:“哥哥……你知道我記性不好的……”
謝涵本來是打算單刀直入說謝婧的,見狀不由挑眉笑起來,“記性不好還能連著半年不忘地向我要石涅?”
謝沁鼓起包子臉,理直氣壯,“正是因為記性不好,記不了更多的東西,才只能記得這兩個字。”
謝涵失笑:“你真是越來越滑頭了。”他撐額搖搖頭,把人一拎放自己腿上,“前天和三姐都玩了些什麽呀?”
“搭灶頭、玩泥巴……”謝沁邊說邊一個勁兒往謝涵腿外爬,奈何謝涵一手攬著他肩,他人微力小,掙脫不了“魔爪”,著急得小臉都紅了。
謝涵就喜歡看自家弟弟這窘樣,笑眯眯地繼續問著,“玩得開心不?”
“開心。”謝沁不懈奮鬥,假裝地毯很好看的樣子,抓著它借力往外走。
跟誰瞧不出這小把戲似的,謝涵一嗤,面上卻點頭道:“開心就好。反正沁兒是不喜歡三哥了,有三姐陪著,三哥也放心。”
謝沁卡了一下,扭頭驚恐地看謝涵。
謝涵垂下眼瞼,“沁兒還瞪三哥。”
謝沁:“……哥哥你不要裝。”
“因為有些人總是笑著的,大抵就沒了傷心的資格。”謝涵苦澀一歎後,突然覺得這麽高深的話,五歲的豆丁怕是聽不懂。
才這麽想完,哪知對方就扭頭撲了過來,抱住他手臂大喊道:“哥,你是不是受什麽刺激了?誰欺負你了?我給你報仇去,看我不燒了他!”
謝涵:“……”他抽了下嘴角,把人抱起來,“那沁兒還是喜歡三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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