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比夫人要發賣奴婢還要刺激得多。
連玖夫人都面色一白、後退一步,隨後胸膛起伏,指著謝涵。
謝涵搶先一步開口,對茫然不知這是誰的玖璽璉道:“伯父怕不知此女是怎麽回事罷。早上姐姐給姐夫在東城門送東西,姐夫要進宮複命,又憂心姐姐沉重的身體,遂托孤護送姐姐回府。
得說,這實在是個正確的決定。回來路上,竟然有人大膽蓄意撞擊姐姐馬車,害姐姐受驚動胎氣,若非孤在,及時找來醫工,還不知姐姐現在是何光景。而此女,正是撞車主人的貼身侍婢,撞後不思悔改,還下車言語諷刺。伯父說,孤難道要饒她?”
玖璽璉在玖夫人難看的臉色下,漸漸反應回來,這恐怕是府裡的人,那麽撞車的怕是他的二兒媳,他暗罵一句婦人見識,更恨謝涵不留情面地動手,“確實不可輕饒,只是恰如賤內應把宮婢交與國夫人處理一樣,殿下這麽做……”
“伯父放心。”謝涵擺手,“孤當然知道在主道上縱車馳騁是要交給官府的,孤豈會越俎代庖?已把人交給府衙了。至於一個奴婢孤無須知會府衙……”說著,他不好意思地撓撓臉,“一開始不知曉這是伯父府上人,就溺殺了。伯父可原諒侄兒?”
玖璽璉呵呵憋出幾聲笑,“太子可折煞我了。”
“伯父原諒就好。”謝涵欣然道。
玖璽璉:“……”
還是玖夫人抓得住重點,她不敢置信,“你把曼柔送給官府了?你怎麽敢?”
原來叫姬曼柔啊。謝涵奇道:“為什麽不敢?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縱車馳騁,孤都在官府交了罰金,難道她有什麽了不得的尊貴身份可以免罪。而且――”
他話鋒一轉,面色驟冷,“這只是縱車之罪,還有謀害公室子嗣之罪,姐姐若是大安便罷,若是……”他冷冷一笑。
“若是孩子不保,你待如何?”玖夫人氣急了。
謝涵不顧風度,冷冷剜她一眼,“玖夫人這什麽話,是要詛咒姐姐嗎?若是如此,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他言畢,一股森然寒意撲面而來。
“那是我們玖家的長孫。”玖璽璉皺眉道:“不必殿下多慮。”
“伯父現在倒記起這是您的長孫了。”謝涵淡笑了一下,“姐姐也是我謝家公主。”
說完,就盯著園內緊閉的主臥木門,不再言語。
好一會兒,裡面醫者才走出來,一旁藥童捧著一盆血水,園外眾人無不心頭一跳,包括玖璽璉和玖夫人,他們怕謝涵不管不顧就真要姬曼柔償命,那他們玖氏的臉面可不要了。
所幸,那醫者摸摸滿頭的汗,最後對玖氏夫妻一拱手,“幸不辱命,總算保住了。只是公主再不能受驚動怒有一點點小摩擦了。”
玖夫人松一口氣,扯出一抹笑,“太好了,賞。”
因有謝涵在側,她勉強著進去和謝嫻說了會兒話,隨後出來,“太子殿下,公主喚你呢。”
謝涵看著她出來後比進去前好了太多的面色,推門踏進去,“玖夫人可是讓姐姐要我放了姬曼柔?”
謝嫻隔著紗簾躺在床內,知自家弟弟會這麽大喇喇地開口,那室外一圈守著的肯定都是信得過的人。遂點頭道:“是。”
“然後姐姐同意了?”謝涵無奈。
“難道你還真要一直關著她?就算公公婆婆不說,陽溪君也不會容忍的。”謝嫻搖頭。
“他容不容忍和我有什麽關系?”謝涵一嗤,“難道我放了姬曼柔,他就會和我把酒言歡了?我們早已與他勢成水火,多一樁人命也不過如此了。”
說完,他隔著紗簾凝著謝嫻,認真道:“姐姐,天下道理都是如此。想要原本欺你厭你的人不再這麽做,古來只有兩種方法:一種是交好他,化乾戈為玉帛,讓他敬你愛你;一種是反侮他,比他凶比他橫,讓他怕你畏你。
像玖夫人、玖家主、姬曼柔這樣的,姐姐難道還想感化他們?你都這樣了,他們是怎麽做的?姬曼柔驅車撞你,玖家主對你隻字未提,玖夫人還趁你虛弱打殺你的人,姐姐不覺得寒心嗎?”
“不覺得。”謝嫻淡淡一笑,“本就沒有感情,何來寒心?他們如何對我,和我如何對他們,並無什麽乾系不是嗎?”
“姐姐你總是這樣。”謝涵這回是真無奈了,他有時候覺得自家姐姐簡直要羽化登仙了,“如果這次不是事涉我,姐姐根本不會演這出戲是麽?只會當沒發生過這件事一樣。
不是所有人都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他們會得寸進尺的,姐姐不怕他們怎麽對你,也要想想三思。”
“他們不敢的。”謝嫻搖頭。
“人心是會被養大的。”謝涵苦口婆心。
謝嫻忽然促狹一笑,“不是還有你嗎?”
謝涵:“……”他胸中鬱氣、怒氣、怕意忽然嘩啦啦掉下來,哼一聲,“剛剛給姐姐看的醫工可信嗎?”
謝嫻:“是母親讓我從宮裡帶出來的太醫,你放心。”
謝涵點頭,“之前在路上為你看診的醫工我也會處理的。”
“姬曼柔……”謝嫻又提。
“我會放的。”謝涵惡聲惡氣。
謝嫻好笑,笑完一歎,“你大概不知道,弟妹嫁給弟弟是來衝喜的,弟弟素來身體不好,要是她出事後,弟弟有個好歹,你便要被公公婆婆視為眼中釘柔中刺了。就是現在這樣,你也得罪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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