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錯覺?”謝涵說完,就想把這句話咽回去,因為過往經驗告訴他,對方一定不會說出什麽讓他高興的話來。但――
來不及了。
“我覺得,你在把這塊令牌交給遊將軍時,好像已經想好要把它轉手給我了。”豫俠道。
“的確是錯覺。”謝涵莫測高深道。
“那好罷。”豫俠從善如流,把令牌塞進懷裡。
謝涵:“……”
翌日清晨,留下一千人守巨髎縣後,謝涵率軍往下廉城進發。
不同於肘髎與巨髎,下廉城依山而建,城防穩固,北修長城,南挾黃河之險,兩側群山高聳,最易設伏,卻極難攻下。燕軍可能舍下肘髎,可能舍下巨髎,但謝涵絕不相信他們會舍下偏歷城。
所以當夜幕降臨,看到城門大開,上頭沒有一個巡邏士兵,幾個頭髮花白的殘兵在城門道上,專注地掃著時,謝涵頓時提了一百二十個心。
但他心驚,不意味著所有人警醒。大部分將領礙於謝涵昨日的話沒說什麽,整個人卻已經松懈下來了。更遑論其余士兵。
謝涵偏頭對豫俠道:“有沒有什麽好辦法?”
他沒說是什麽的好辦法,但對方顯然心領神會,搖了搖頭,“一個人如果已經相信了一件事,那除非親眼所見,否則不會因為幾句話改變。”
謝涵歎一口氣,“如今夜色朦朧,不易攻城,反而可能遇伏,要否先安營扎寨,等待明日。”
“絕對不可。”豫俠搖頭,指了指兩側高山,“這條路上,無論是推下碎石擂木,還是射下飛箭暗器,我們都很難抵擋。從這裡通過,尚且心驚肉跳,更不要說駐扎,那絕對是徹夜難眠。”
謝涵抬頭,見兩側黑黝黝的高山,不知上面有多少四伏的危機,他點點頭,抬手道:“進城。”
城門口灑掃的燕軍和之前兩次一樣,一被抓到,立刻自盡,問不出半點有用的信息。
眾軍點著火把進城,一路上依然什麽都沒有,佔領城防重要位置時,也沒有一點阻礙。像前兩天一樣,軍隊一入城,立刻敲鑼打鼓告知百姓,百姓們也像之前幾次一樣,歡呼著捧著時蔬過來。
等到眾軍駐扎,入夜歇息後,謝涵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孤怎麽覺得……”
“很奇怪是不是?”豫俠道。
謝涵點頭,“可又說不上哪裡奇怪……”
“最奇怪的就是不知道哪裡奇怪。”
謝涵下令全軍枕戈待旦,巡邏守夜者更是加了兩班,然而夜幕之下,一片寂靜。
亥正時分,派出去查探溫留情況的斥候已經回來,“徐將軍率軍於今日午後至傍晚這段時間,與溫留燕軍已有一番激戰,幾被圍殲,且戰且退,不知道現在在哪……”
“燕太子坐鎮中帳,粗測溫留燕軍有五六千……”
如此,眾人哪還不知道下廉城空空虛的原因――自然是全去支援溫留了。
一時,眾人竟不知說什麽好。
第95章
不知道是該感謝徐芬牽製和消耗燕軍主力, 還是該怪罪他幾乎葬送了三千大軍。
於是眾人都對徐芬的所作所為沉默了。在確定無法對這事做出任何彌補,也不可能繞過溫留去援救他們後。很快,大家跳過這個話題, 討論起下一步作戰計劃。
隨後分成兩派, 一派建議多修整幾日,查探清楚後,再出兵溫留;另一派建議, 趁著溫留燕軍剛剛激戰過後, 來不及休整恢復, 正好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前者多是原北境守將。
而後者, 基本上援軍將領,除了兩個人――遊弋嚳和秦文卿。
對於遊弋嚳、秦文卿二人竟然持和北境守將們全然不同的態度,眾人皆是側目。
遊弋嚳道:“燕太子的確善謀, 正因為這樣,我才主張盡快趕去, 這樣才給他最少的謀劃時間。”
謝涵又讓眾人各陳一番利弊。徐芬有一句話沒說錯:北境守將們確實怕了燕太子。他們說不出什麽很好的理由, 隻硬著頭皮“應該多搜集溫留情報”、“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雲雲。
目光閃躲, 自己都沒有自信, 謝涵自然不會理睬他們的意見,“那就明天一早,全軍進軍溫留。”
“小人建議今晚出發。”忽有一人道, 舉目看去,是秦文卿。
謝涵挑眉。
秦文卿早已知道這位太子不是會給人講話扶梯子的人,自己很快續道:“昨晚全軍一夜安眠, 上午自行修整, 下午又在渡船,並不疲憊, 完全有體力今晚出發。而今晚出發,全軍疾行,明日破曉前即可抵達溫留,恰可打燕軍一個措手不及。若等到明天早上出發,明天晚上抵達溫留,燕軍怕早就準備好了。”
不只北境守將們讚同,援軍將領們也認可既然要出戰,越早到溫留城越好。
當夜點兵,留下一千人把守下廉城,佔據城牆上每個要塞。剩余萬余大軍連夜向東,奔襲溫留。
夜華如水,月明星稀,冰盤高懸藏藍色的天幕,灑下明亮柔和的光,照的人臉清清楚楚,細致到一根眉毛都清晰無比。
“怎麽?”見豫俠一直長眉不展,謝涵問道。
“我還在想傍晚那種奇怪的感覺。”豫俠道。
謝涵啞然,但不可否認的是,他也有一樣的不安,遂一一道:“進城,殺灑掃燕軍,過道,派人佔據城防位置,告知百姓……一步步,都是慣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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