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涵愣了一下,“燕太子是當世人傑,恐怕難以欺瞞。涵不敢如此大膽冒進,只怕丟了歸來又沒拿回大迎。”
虞旬父眯眼一笑,“殿下妄自菲薄了,燕太子是當世人傑,莫非殿下就是池中之物?還怕冒進?”他又磕了一顆瓜子,笑吟吟道:“不過這只是老朽遠觀的一個建議,戰場之上,瞬息萬變,殿下親自前去考量不遲。”
謝涵點了點頭,“虞家主良諫涵必銘記在心,待至歸來,必定細細觀察是否能按家主計劃。”
虞旬父又道:“老朽第三個建議是關於遊弋嚳的。”
遊弋嚳即是現在的北境守將,也是拾夏的心腹愛將。
“遊弋嚳此人,才華是有,但非常的自大傲慢,北境落得如此境況,恐怕與他的心性分不開。最忌諱的是,他對拾氏忠心耿耿,殿下到了北境,必須小心,如果可以――”虞旬父還是笑著的,驀地對半掰斷手裡的一顆香瓜子,“將在外,有生殺予奪之權。”
謝涵心領神會,起身一揖到底,“謝虞家主三諫。”
此時,一萬六千兵馬已在扶突北城門外整裝待發。那裡還有他的親兵衛隊,隨行太醫。
芳草萋萋與踏踏馬蹄中,金底的旌旗上書端正方大的一個“齊”字,兩側一左一右兩面小金旗,各書“右將軍謝”、“左將軍徐”,旌旗隨風飄揚,發出獵獵響聲。
“謝”即是謝涵,“徐”即是徐芬,右尊而左卑,所以徐芬即使再不耐,也必須在炎炎夏日下等著謝涵,豆大的汗珠從他盔甲流了出來,嘀嗒墜地。
謝涵出得虞府,不及回宮,匆忙來到郊外,親衛臨時給他搭了個帳篷,他換上一身戎裝,坐上戰車。
時值六月,正是驕陽似火,原本眾將士已經等得面有菜色、昏昏欲睡,但一見謝涵出來,立刻精神一凜――
已經有人宣布過了,這次由他們齊國太子為右將軍,眾人無不受到極大的鼓舞。
太子年幼?
那有什麽關系,那可是太子,他們齊國第二號尊貴人物,現在要和他們一起上戰場了。這說明什麽,這說明這場仗是必勝的,要不然太子怎麽會以身犯險呢?
太子從沒打過仗?
那有什麽關系,先君武公當年身為中原霸主,眼光能差?既然選定了太子,太子必須是了不得的人物。
頂著眾將士炯炯有神的目光,禦者勒馬止停,謝涵環視眾人,“孤臨危受命,倉促出行,勞諸位久等。”
話到此處,他一頓,見眾人沒有露出絲毫不耐,揚聲道:
“但雖然倉促,孤依然對這次出征充滿信心,因為這裡有你們――我大齊最優秀的兒郎,多少個日日夜夜的訓練,現在收獲功名與回報的時間到了,三十年前咱們能把燕軍打得落花流水,三十年後也依然可以!”
“太子威武,右將軍威武!”謝涵親衛中人率先應和道。
隨後這喊聲逐漸波及整片大軍――
“太子威武,右將軍威武!”
“太子威武,右將軍威武!”
“太子威武,右將軍威武!”
等氣氛炒到熱烈時,謝涵抬手,沸騰的響聲漸漸停下,徹底安靜後,謝涵手一揚,“出發――”
先鋒隊的禦者立刻揮鞭,當先引領,寬闊的郊外,立刻響起動地的馬蹄聲與軲轆轆的車輪滾動聲。
就在這些聲音裡,一道不和諧的聲音顯得尤為突兀,“太子留步――”
“太子留步――”
“太子留步――”
只見長長的道上,一人打馬飛馳而來,一路跑一路喊,不過轉瞬已追上一半的隊伍了。
第84章
“太子留步――”
謝涵回頭, 皺眉,身後王洋揚聲道:“來者何人,敢來阻撓平燕大軍出發?”
那人在距謝涵還有二三排人的距離處遙遙勒馬, 手中揚起一方素帕, 帕子隨風飄蕩,露出一角的“涵”字。
謝涵怔了一下――那是他當初給姬曼柔的帕子。但他本就勞眾人久等,此時此刻再因塊帕子走了, 這樣曖昧不清的行為, 必難服眾, 正想嚴詞拒絕。
那人已道:“我家主人曾受殿下恩惠, 有帕為證,殿下應能想起我家主人身份。主人旗下舊年去燕國的商隊回來了,有燕軍密報想要告知太子殿下, 隻我家主人是商人,此事傳出後恐怕有礙日後走商, 故不便透露身份, 望殿下通融, 能私下接見。”
“燕軍密報”四字一出, 無數道目光齊刷刷落在了那人身上,那人不為所動,目光清正, 只看著謝涵。
謝涵身後陳璀連忙道:“太子殿下千金之體,你說要私下接見就私下接見,誰知你們是否包藏禍心……”
謝涵手一抬, “休要多言, 他是正義之士,孤信他, 且即便有危險,為了這密報,為了我齊軍,孤也必須得去。”
說完,他轉頭対徐芬道:“孤去去就來,還望左將軍照看大軍,稍等片刻。”
“太子要去就去,卑將稍等的時候已經不是一時半會了,再等等也無所謂。”徐芬道。
隻一句話,謝涵便體會到虞旬父口中的“性情乖戾孤僻”。
但時間緊急,他隻給陳璀施個眼神,就帶著幾個心腹親衛換馬隨那人過去了。
那人帶謝涵朝道路一旁密林方向騎行了半刻鍾,待繞過一片蓊蓊鬱鬱的竹林後,果見其後一抹隱隱綽綽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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