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婧會心一笑,溫柔似水道:“好。聽三哥。”
“婧兒走了,三哥一定會沒事的。”她在謝涵眼角蜻蜓點水,落下一吻,謝涵瞳孔微微放大。
等謝婧和謝漪都走以後,狐源卻沒有走,反而驅走所有人,在謝涵對面坐下。
“馬上要會審,由老夫、虞家主、扶突令主審,不知殿下有沒有什麽脫險之法?”
“狐相信我?”謝涵訝然。
“我沒有理由不相信殿下。”狐源淡淡道:“平燕軍確實退了,隻這一點,就足夠我相信殿下。且以我對殿下了解,喜愛謀定而後動,但這謀逆一事全盤看來太過草率;殿下一向愛惜名聲,不應該會冒天下之大不違行悖逆之事。”
謝涵苦笑一聲,“可最終是證據確鑿。”
對此,狐源也無法,已經人贓並獲,滿城人都看到了,再說冤枉實在很難,“殿下可知這平燕軍還有你的衛士去哪兒了,他們或可做人證。”
謝涵搖了搖頭,“當時情急,我以為我必死無疑,能放他們離開,已是我最大的努力。至於去哪,實在不知。”
狐源歎一口氣,見謝涵臉上出奇的白,帶著嘴唇都白得沒有一絲血色。他從袖中掏出一個瓷瓶。
謝涵看他。
“這是汞水。”狐源道:“士可殺,不可辱。殿下這樣的人,能要你命的,只能是你自己,不是嗎?――不過,也並非沒有轉機,萬中尚有一,請殿下不到萬不得已,不要用。”
謝涵凝著那瓷瓶,目中露出悵惘之色,最後釋然一笑,“還是狐相了解我。”
等狐源走後,他捏起瓷瓶,玩味一笑,就扔進旁邊一個囚室。
虞旬父乃至整個氏族與他為敵,是因為他力圖變法,真正知道這件事的人,只有四個:他君父、叔公、須賈、狐源。
除非他君父說漏嘴,否則就是剩下三人中的一個,這三個人,他現在一個都不信。
等回到自己囚室後,葉猛一個虎撲過來,嚶嚶道:“殿下,您怎麽去了這麽久,有沒有事啊。”
謝涵身上冷汗一下子就下來了,他疼得腿一軟,後退一步靠牆上,把人扒開,“離我遠點。”
葉猛委屈巴拉的,“是。”
仿佛有無數刀片在身上剮,謝涵咬了咬舌尖,穩住聲線,“我要睡一會兒,你不許吵。”
“……是。”
謝涵終於支撐不住地從牆上滑了下來,漸漸蜷縮起來意識一點點模糊。
好疼……
好冷……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傳來一陣叫喚,“謝涵,謝涵,太子,喂……”
謝涵這才發現自己竟睡過去了,他眼皮很沉,像灌了鉛一樣,勉強撐開一條縫,“掌囚吏?”
見人醒來,掌囚吏松了口氣,立刻把藥碗湊到謝涵嘴邊,“祛寒退熱的藥,喝。”
葉猛拍拍胸口,“殿下您終於醒了,您發熱了,額頭好燙。”
謝涵瞬間徹底睜開眼睛,定定地看了掌囚吏一會兒,張嘴喝下。
“怎麽樣?能走嗎?”掌囚吏捧過一套獄吏的衣服,“能走就換上這個,現在交班,我可以帶你出去。你必須去看大夫,否則會死,這裡沒有大夫。”
第119章
“為什麽?”謝涵直視掌囚吏, “我一走,整個刑獄署都會受到牽連。”
“平燕軍裡有我親人,我謝你解散平燕軍。” 掌囚吏道。
“是麽?”謝涵不置可否, “我不才, 記性倒還說得過去,掌囚吏大人不如說說你親人名姓,看看有沒有記錯。”
“……”見人已起疑心, 掌囚吏乾脆下一劑猛藥:“須賈將軍已經率伐隨軍在南門外, 只等明天一早聽召入城, 氏族同氣連枝會有多麽可怕, 你一定比我更清楚,哪怕重審也沒有用。”
氏族同氣連枝,可以顛覆一個公室、一個朝廷, 何況區區一個小太子呢?
謝涵一怔,“伐隨大軍、回來了啊……”那帶回來的不只勝利、財富、土地, 還有四氏精銳, 各族嫡系甚至家主。
掌囚吏道:“我會找個死囚替代你, 出去後就不要回來了。”
葉猛抱著謝涵小臂, 他知道這個時候不應該出聲打擾,但那熱度透過衣裳布料傳出來,讓他心中害怕, “殿下,您越來越燙了。您要是不放心,讓我來假扮您罷……我知道被發現後該說什麽的。”
謝涵拍了拍他手背, 嘴角溢出一抹苦澀, “就算出去,我待罪之身, 還能去哪裡?又有哪個國家敢收容我?還是像喪家之犬一樣,隱姓埋名,惶惶不可終日?”
“你可以去會陽,梁公求賢若渴,你如果過去,一定能得到重用的,齊公也不敢問責梁公。”話到這裡,他頓了頓,又乾巴巴道:“也可以去雲門,楚王是你舅舅,不會見死不救的。無論如何都好過必死無疑。”
對方說話間,謝涵一直緊緊盯著人神色,他忽然一笑,“梁公不愧中原霸主,不過三天時間,竟然能得到消息,還能下達命令。”
他緩緩躺下身去,“代我多謝梁公美意,只是轉告梁公:我謝涵生於斯,長於斯,自當老於斯,死於斯。”
掌囚吏一愣,張大嘴,“你你你”你了半天。
“你若再不走,我就喊人了。”
喑啞的聲音傳上來,掌囚吏最後板起臉孔,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君上說,如果你能猜到是他,就滿足你三個要求。現在,你有什麽要求?”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