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曼柔面色一變,急得伸手拽謝涵衣袖,“太子殿下,我說的是真的。好罷,我承認我有嫉妒二公主:同樣是玖家的媳婦,我與二公主卻一個在雲端,一個在泥沼,她身份尊貴,夫君了得,又夫妻恩愛,有這樣一個人時時在你身邊提醒著你的卑微,我如何能不嫉妒!”
她深吸一口氣,“是女人就會嫉妒,我只是小女子的嫉妒,就像小時候嫉妒表妹比我長得美,後來嫉妒哥哥得寵一樣,可我又不會害他們,我依然愛他們。”
她話鋒一轉,“但玖夫人卻是真的用心險惡,她因為大伯從小養在已故玖老夫人的身邊,早不把大伯當兒子。您說:她是願意一個不是她兒子的人生下孩子佔著她嫡長孫的的名頭,還是願意期待奇跡降臨――他的親兒子有一天痊愈為他生下乖孫呢?”
說著,她泫然,“可她兒子是天醃之人,哪會有什麽奇跡?她便怨我不會生育,整日磋磨我。這還不夠,她還要拿我當槍使。她不想二公主生下孩子,卻怕被人知道不敢親自動手,隻把那婢女派到我身邊來。我哪敢違逆她?我、我、”她揪緊了謝涵衣袖,仰頭無助地看他,“我心裡好苦啊,殿下。”
她身形纖弱,五官柔美,隨著話語眼角滑落一滴清淚,真可謂一枝梨花春帶雨,讓人好不憐惜。
謝涵卻冷酷又無情,掰開姬曼柔五指,似笑非笑,“玖二少夫人也是陽溪君的掌上明珠,更有寵冠后宮的魯姬夫人為姑母,可莫把自己當個可憐蟲。”
他依舊是不信姬曼柔的話的――陽溪君和魯姬可不是吃素的,玖夫人敢這麽折辱她?
姬曼柔卻淒涼一笑,“可憐蟲,哈哈――我就是個可憐蟲呢。”
她緩緩垂下頭,“我也曾像所有少女一樣憧憬過自己的未來夫君,我幻想著他會為我畫眉,教我打馬,陪我念詩。後來知道父親要把我嫁給玖二少爺――扶突城有名的藥罐子,我很傷心,可我也知道事不可改――
我就告訴自己:他沒法出門,那我就給他講外面的見聞;他沒法騎馬,我們就隻吟詩作畫,也許可有賭書潑茶之香呢?他沒法為我畫眉,我便為他熬藥,要是藥太苦,我就喂他蜜果子吃。
可我沒想到,我沒想到竟然嫁給了一個太監一樣的人。他終日也隻冷冷地看著我,我知道、我知道,他覺得我的存在傷了他的自尊,因為他沒法和我圓房。可難道這是我想的嗎?玖夫人因為他不喜我,認定我對他不好,開始作踐我。難道我不是最無辜的那個嗎?”
她伸出一隻手掩住上半張臉,掩住那肆流的淚水,“最讓我不敢置信的是,我好不容易逃回家中,向母親哭訴,卻被父親聽見,他逼我回去。
是,我父親是陽溪君,深受君上委重,我姑母是魯姬夫人,寵冠齊宮,可那與我有什麽關系?父親一心一意隻想幫表弟奪位,姑母就更不會為了一個我得罪偌大的玖氏。
我只是他們與玖氏之間的一座橋而已,踩在橋梁上的人,哪管那橋身疼不疼。
大雨天裡,父親把我趕出家門。玖夫人知道後,更肆無忌憚地折磨我……”
說到後面,她再也忍不住地蹲下來哭得不能自已。
謝涵……他歎一口氣,遞了塊手帕過去,“你哭也不是辦法,不如振作起來想出路。別哭了,弄得別人以為孤在欺負你。孤都要懷疑你要孤找這麽個讓人聽不見、卻看得到咱們談話的地方,是為了陷害孤呢?”
他以為自己講了個笑話,卻見姬曼柔急切地抬頭,像怕極了地道:“沒有、我真的沒有。”她連忙去擦臉上淚水。
“……無妨,孤逗你呢。”謝涵擺擺手,“最多就讓人以為孤又在欺負個弱女子,反正孤都把你送進扶突府衙過了。”
姬曼柔慢一拍才反應回來,腦袋一勾,“謝謝。”
“可既然玖二少爺是天醃之人,玖家主還有什麽理由偏心於他?”謝涵冷不丁道。
姬曼柔搖了搖頭,“玖家主不知道。整個玖家,只有玖夫人、我,和貼身照顧玖少遊的一個侍從、婢女和醫工知道。”
謝涵眉毛一皺,“玖家主難道從不過問醫工玖二少爺的情況?”這只要有點水平的醫工就會發現的罷。
“您沒發現麽,玖家主沒有一個侍妾,玖家也沒一個庶子庶女。他可是個難得的癡情人呢,當一個男人深愛一個女人時,那女人想隱瞞他一點事,是再簡單不過了。”姬曼柔豔羨道。
謝涵點頭,“姬小姐想得到什麽?”
這麽重大的消息,總不會是白講罷?
姬曼柔抿了抿嘴,“夫人遣了宮人教我規矩,說等教好了才準我回玖府,我希望他們能多教我一會兒。”
謝涵:“……”
姬曼柔充滿希冀地看著他,“我好久沒這麽輕松地活過了。”
謝涵又歎一口氣,“這豈不是要母親做惡人?”
“可楚楚夫人不是出了名的跋……”姬曼柔嘴快,然被謝涵橫了一眼,低頭不說話了。
“姬小姐告訴孤這麽重要的事,難道只是為多幾天快活?”謝涵又笑了,對方怎麽也不像這麽不知深淺的人啊。
姬曼柔頓了一下,“不。我想,您與楚楚夫人知道有一個對二公主這樣惡意滿滿的婆婆在,一定不會放心罷,屆時、屆時我可為內應。而玖夫人不在了,二公主就安全了,沒有了枕頭風,玖大少爺的少家主之位也就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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