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不見,故而自然沒有注意到有淡淡的黑氣逐漸凝聚成了一個沒有五官的人影,懸空浮在那一具棺材上。
而且……
棺材中蒼白俊美的男人的唇角,似乎輕輕動了動。
*
慈生目前看不見,而且他對這裡也是人生地不熟的,並沒有選擇自己偷偷跑出這裡,反而乖乖巧巧安安靜靜的在蒲團上坐了好一刻,平心靜氣恢復一些體力。
約莫過了兩三個小時,他覺得溫度降了下來、有點冷的時候,就聽到那扇木門忽然嘎吱嘎吱響了起來。
慈生聽到了聲響,但是他沒有回頭,等到那個屬於成年男性的腳步聲落在了他的面前,慈生才慢慢地抬起頭,似乎在尋找聲音來源的方向。
那人立刻道:“你……感覺還好嗎?”
——蕭鵬宇。
相當於是慈生這個身份的表弟,他來幹什麽?
慈生安靜了一瞬,旋即道:“嗯。”
“是這樣的,希望你不要對中午的事情太在意,我媽就是那樣子的人,她就是嘴毒,我剛剛已經說過她了,真的,”蕭鵬宇說的很急切,似乎是在擔心他一樣,“我知道你肯定因為大哥去世的事情感受到特別難過,但是你也別太傷心,畢竟生活還得繼續往前看……”
慈生的手指微不可查地動了動,似乎在思考他的話中有沒有話,半晌他還是開口道:“嗯,我知道。”
停頓了一會,慈生繼續道:“其實我一直有件事情沒有說……我在那天知道他去世的消息之後,感覺到悲痛欲絕,不小心傷到了腦袋,我忘掉了一些事情,包括我和他相處的點點滴滴……”
蕭鵬宇急切道:“真的嗎?!”
如果慈生能看到他的臉,就會發現他臉上除了不可置信的表情,還有幾分狂喜,似乎是在因為慈生忘掉那個便宜老公而開心。
慈生聽到他激動的語氣,一時間在心裡打了個問號。
別人頭撞傷了,你開心個什麽勁。
蕭鵬宇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語氣太過於激動,趕緊找補:“我的意思是實在是太倒霉了,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偏找苦命人!”
慈生臉上瓷白色的肌膚下映著淡淡的粉,在夕陽微弱昏黃的光下幾近透明,給人一種他的漂亮幾乎破碎的感覺,刹那間就讓蕭鵬宇看呆了。
他淡淡、勉強地提起唇角笑了一下:“謝謝你的安慰。”
蕭鵬宇尚且還在愣神,聽到他的話之後支支吾吾地道:“沒、沒有,不用謝……”
慈生似乎是想到了什麽。
忽然,他看上去很頭疼,捂住了自己的眉心,有些狼狽地坐在了蒲團上,縮成了小小的一點,看上去可憐兮兮的。
聲音有些小,帶著點嗚咽和哭腔,問道:“今天……是不是停靈三天的最後一天了?”
蕭鵬宇趕緊回復:“對,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明天就會把表哥的棺木抬到火葬場,給那邊的人火化了。”
慈生低頭,看上去柔柔弱弱毫無心機,單純的難過那樣“哦”了一聲,
蕭鵬宇頓了頓,又是小心翼翼地問道:“實在是不好意思、對不起你,但是我也沒有想到我媽……她這人實在是太過分了,竟然喊了我叔叔他們一起出去吃飯,他們都是老年人,我們年輕人就不摻和了,我給你帶了點飯菜過來,你看看你還愛吃嗎?”
原來,饒了這麽一大圈,真正意思就是慈生這個“寡婦”不配上桌,安排一個人來給他送飯而已啊。
慈生只能說還好去世的這位不是自己真的愛人,否則他肯定要被這一大幫子極品親戚給氣死,沒有一個好東西。
但是此刻,他只是低頭,小聲地“嗯”了一聲。
他又看不見,只能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摸一下那個裝著飯菜的籃子。
青年的手指纖細潔白,宛如上好璞玉一根根雕刻出來的,明明身份並不尊貴,但是看上去就是養尊處優的小少爺,或者說,被他死去的便宜老公照顧的很好。
蕭鵬宇的思緒蔓延,隻敢看他的手,手背除了瑩潤以外又有著淡淡的青筋,完美地不像是真人的手。
落在木頭的飯盒上,對比反差極其強烈。
蕭鵬宇看得癡迷了一瞬,心中蔓延的想法宛如野火吹又生,看到這雙手,就忍不住想到他那位俊美的表哥,似乎他們倆確實是絕配。
他的表哥後來身體不好,你說他有沒有碰過這位漂亮的妻子?
蕭鵬宇心中的邪惡念頭幾乎快要滿溢出來,這會將那個飯盒有意無意地往那邊靠了靠,嘴上說的極其冠冕堂皇:“哦,我差點都忘了你看不見,給你推過來——”
下一刻,他那雙髒手就要碰到慈生的手腕上。
只是他剛打算輕輕摸一把的時候,卻忽然感受到有一種幾乎是無形的屏障,帶著烈火的灼燒感,將他的手狠狠推開。
蕭鵬宇痛苦地“嘶”了一聲,大腦完全一片空白,不知道為什麽想觸碰慈生的時候會受到阻攔。
他的聲音稍微有些痛苦,慈生平靜利落地將飯盒打開之後,歪頭問了一聲:“怎麽了?”
蕭鵬宇頓了頓,旋即有些無所謂地道:“哦,沒事兒,這個木頭盒子上面有一根木刺,剛好被我碰到,直接戳到我手上了……你也小心一點。”
慈生“哦”了一聲,似乎沒有產生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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