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麽時候藏起來的,什麽時候拿出來的,動作都非常快,而剩下來的幾人都沒有注意得到。
在慈生有意的甜言蜜語之下,哄他的心虛之下,蕭望勉就算注意到了,也沒有第一時間地在等他,看他能做出什麽事情來。
但是蕭望勉絕對不會想到,慈生竟然真的、真的……
有一句話叫做鈍刀子殺人,就是因為鈍刀通俗來說比鋒利的刀殺人要更加痛苦,殺人很可能要捅好幾下,要承受更多的傷害。
即使用一柄普通的餐刀來自刎,切到大動脈才會致人於死地。而這樣一柄更加普通的餐叉……慈生需要用它捅入血管,切斷喉管,讓自己無法呼吸。
痛苦又戰栗。
青年的黑發一瞬間被冷汗都浸濕了,巨大的痛讓他的臉霎時間紅了,但璀璨漂亮的眸都是閃亮璀璨的,幾乎要像是即將落下來的流星,迸發著耀眼的光芒。
一聲氣音從他的喉中溢出來。
蕭望勉似乎才從痛苦和震驚之中回了一點點神過來,猛地一大團黑氣充盈了慈生的周身,滔天宛如怒海一般,將慈生的整個身體都包裹起來,本來是想要過來將慈生的傷口包裹讓傷口愈合的。
但是慈生的眸落在了他的身上,流轉,淡淡的光暈裡似乎閃著未盡之言。
“……不……不要。”
一個人想要自殺是非常難的。
他需要考慮的不僅僅有生理上的疼痛,還有極大心理上的恐懼,這都是非常非常難克服。
慈生不知道這一次不成功,第二次他怎麽樣才能夠做出這樣的決定。
而蕭望勉不知道他的慈生怎麽可以做的這麽決絕,做得這麽狠。
在這種時候,這種關頭,他趁著大家的轉移力轉移,警惕心變小;趁著蕭望勉的注意力在解決姚青給他讓路,在大家都在焦灼的時候……他選擇不再糾結,用自己來給大家開辟一條新的路。
怎麽能這樣啊。
蕭望勉忽然感覺自己的眼前閃爍過了一片鋪天蓋地的紅,似乎不僅僅只有自己眼前不停流淌出來的血跡,還有曾經,曾經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顏色。
慈生感覺到自己的意識在渙散模糊,渾身都在發冷,但是這種感覺卻真的很熟悉。
想到了第一世的時候,蕭望勉給慈生獻祭,第二世,第三世……蕭望勉要從人變成鬼,祂每一次都要承受這樣的痛苦嗎?
祂怎麽從來都沒有說過呢。
慈生知道自己是在夢境之中,他能夠看到之前每一次受到巨大刺激的時候,都會出現的那個悠長明亮的隧道。
只不過這一次,這條隧道不會在慈生的面前消失了,而是安靜地在他的面前。
慈生知道,大概,走出這一條隧道就可以結束這一切。
但是……
他的意識模糊,有些朦朧,卻能夠感覺到冰涼的黑氣似乎是一下子變得滾燙了起來,“啪嗒”一下,不知道落在自己臉上,滾燙的液滴是什麽。
雖然是夢境,可是,要愛人看著自己的離去,還是好殘忍啊。
“……”
對不起。慈生想說,但是感覺動不了。
蕭望勉能夠看到慈生粉嫩的唇完全就失去了血色,蒼白萬分,整張漂亮的臉好似失去了靈魂和溫度的瓷娃娃一樣。
他似乎動了動嘴唇想要說什麽話,可是喉嚨已經說不了話了,嘴中只能夠吐出來一點控制不住溢出來的血液。
血液順著慈生的唇一點點地流淌下來。
蕭望勉周身的陰氣將慈生整個包裹在裡面,剩下來的人,沒有一個能夠看到裡面發生了什麽。
蕭望勉的聲音很顫抖,抱著慈生的動作小心翼翼,像是怕弄碎他,又像是怕他痛,幾乎不敢動,低下頭,凝聚成的實體,蒼白的男人唇邊沾染了愛人的鮮血。
“……寶寶,你答應過我的。你答應過我的。”
慈生確實答應了他,但是沒有遵守承諾。雖然沒有讓別人將他殺死,可是他居然選擇了自殺這種解決的辦法。
是夢,可是依舊很痛。
“……”
還是想要說對不起,但是慈生還是什麽話都沒有說得出來。
可是半晌,他能夠感覺到,向來都是堅不可摧、傲慢高貴的邪祟,竟然也會有這樣一面脆弱的時刻。
自己的身體像是落入了冰窖之中,手腳幾乎已經動不了了,心臟要停止供血,他感覺不到任何的回光返照。
慈生忽然張口,聲音輕輕小小,幾乎聽不見。
“……別哭……”
我愛你。
我愛你。
沒有記憶,僅僅只靠本能,覺得你討厭也好煩人也好,也會愛你,也會愛你愛到無可救藥。
蕭望勉似乎讀出來了慈生說的話,猩紅的眼中倒映著慈生的蒼白的臉。
他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好像是傻乎乎的。
“……寶寶。”
下一刻,世界整個都崩塌了,從慈生身下的地方開始寸寸地龜裂,那邊的姚青閉上了雙眼等待離世,喬西驚恐地趴俯在地上,而簡余則最終往這裡投向了目光。
在崩塌的世界黑煙之中,唯獨有蕭望勉跪在地上,俯下身將慈生抱在懷中。
一陣嗡鳴,夢境隨著慈生的死亡消散。
蕭望勉最終在慈生冰涼的唇瓣上落下了一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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