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香火鋪面積不大,還兼做白事,招牌下掛著一個巨大的壽字,屋簷下還堆著一摞摞天地銀行的大額冥鈔。
民間的偏神們並不是擁有神格的香火神,多半行走在陰陽交界處,所以輪回世界通用的紙錢香燭紙人,供奉他們也是適用的。
“這家店的東西不錯,老板兒子給我推薦的。”虞淵把太啟拉進了店裡。
太啟問:“你來這裡找神?”
虞淵也不看價格,直接把貨架上的香燭路路通黃表紙衣往櫃台上搬。
“當然不是,我是靠這些撞神。”
太啟說;“人家神哪裡會輕易出來見你。”
虞淵回頭笑道;“沒聽說過嗎,有錢能使鬼推磨,神也一樣。”
香火鋪子的老板一看來了個大主顧,連忙出來迎客。
“您這是要去拜哪幾家的廟。”
“能拜多少拜多少,還有什麽材料更好的嗎?麻煩都幫我拿些出來。”虞淵扒拉著貨架,看還有些什麽好東西,結果翻出來一個紙做的骨頭狗玩具套裝。
他拿起來前後看了兩眼,做的還真精致。
香火鋪老板抱著一大疊壓箱底的好貨走出來擺在貨架上,看到虞淵在擺弄這個紙糊的骨頭狗玩具,忙不迭給虞淵推薦其他好東西。
“您是還要祭祖嗎?給老人家再買套貓玩具吧,貓狗雙全,才是人生贏家。”
“我不用祭祖。”虞淵拿起這個狗玩具問老板,“狗妖精,不對,哈士奇神仙,這玩具能供奉嗎?”
老板在這裡開了這麽多年的香火鋪子的,從來沒聽說過百花鎮有哪個神原身是哈士奇的,頓時愣了。
“啊,應該——應該可以吧。”
虞淵便尋思給太啟買一個,聽科學扶乩店的意思,太啟應該也是偏神,就不知道是自己在山裡修行的,還是和百花鎮的偏神一樣,也是有廟或者神壇的。
“那我買一個了。”
太啟第一次進香火鋪子,正好奇地四處張望,一轉身就看到虞淵拿著一根綁著蝴蝶結的紙糊大骨頭在他面前晃來晃去。
“喜歡嗎?給你買一個。”
然後虞淵就被太啟錘了一頓。
“你怎麽就這麽暴力。”虞淵嘴角沾著點烏青,身上掛著一個巨大的塞滿了香火路路通冥鈔的土黃色進香袋,卷起袖子給太啟看小臂上的牙印,“你還咬人?”
太啟拿著一串草莓糖葫蘆,邊走邊吃;“我都說了,我根本就沒用力氣,咬你也是因為我真的不想打你,我要是真的想打你,你覺得你現在還能跑能走嗎?”
虞淵怒道:“你咬人還有理了。”
“好了,乖,不生氣了。”太啟身後,“拿來。”
虞淵警覺地看著太啟:“幹什麽?”
太啟直接把他的胳膊擰過來,虞淵一看不對勁,連忙放棄了掙扎,把手臂交了出去。
大不了再咬一下,虞淵心想,也許老婆還是個年幼的哈士奇小妖精,小哈士奇麽,哪有不咬人的。
總比再被老婆擰骨折了好。
沒想到,一股帶著草莓甜香的微風,輕輕拂過虞淵的小臂。
“痛痛吹吹。”
虞淵:“……”
他覺得自己完了,他也要被老婆神奇的腦回路同化了。
他竟然被這種哄人類幼崽的幼稚方式軟化了。
吹了,也哄了,叔嫂兩人握手言和,那盒紙糊的狗玩具,也不知道被丟去了哪裡。
街上也逐漸熱鬧起來,遊神即將開始了。
太啟聽儺面店老板的兒子說,遊神一共有早中晚三場,人氣香火旺的儺隊三場都遊,有些小儺隊則隻遊傍晚一場,因為傍晚正是陰陽轉換的時間,正和偏神們行走陰陽交界契合。
按照傳統,各個儺隊都是扛著神明乘坐的儺轎出發,從自己街道的儺堂(廟)出發,然後沿著整個街道巡遊,最後回到儺堂前,展示各種挪藝。有驚險刺激以及神奇的儺技,比如過刀關,洗火澡,也有傳統的儺戲,例如《儺公儺母》,如果當年有雪災旱情,還有祈福祛惡的儺舞表演。
參加儺隊巡遊的人數越多,以及儺藝表演時投到儺壇裡的香火越旺,則代表著這條街供奉的神收獲的信仰越多。
太啟在加入遊神的隊伍時還聽說,遊神最忌諱的就是犯界,每條街的神都有自己的地盤,遊神的隊伍不能闖入其他街道的地盤,否則就是犯界,人群輕則吵架罵戰,重則結下世仇。
百花鎮的儺隊這麽多,太啟自然挑的是香火最旺的那幾個,一般偏神做不到換命和預言虞王后人的死亡,那麽肯定是力量極其強大的偏神,所以他和虞淵想都沒沒想,直接問了香火最旺的儺隊,戴上了儺面,加入了隊伍裡。
兩人帶著的面具是儺俗裡的十二神和方相氏之一,算是儺俗裡的管理者,因此在哪個街道都走得通,還被儺隊以及一起遊神的人們擠到了前排。
太啟拿著雲婆婆的小儺面到處問。
“阿姨,您見過這個儺面嗎?”
“大爺,這個儺面,您見沒見過。”
香火旺的儺隊人多,加上街道兩邊擺著的各種小攤擺著小喇叭不斷放廣播,太啟的聲音很快就被淹沒在人群中,並且越來越束手束腳。
好多人!
太啟的社交恐懼症又要發作了。
在凡間世界生活了大半年了,太啟還是不能習慣這種熱鬧的,要和人打交道的場合,尤其是這種遊神的場合,他總覺得下一秒,他就要恢復原貌,在這些遊神的隊伍前傲然站立,讓信眾們下拜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