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到最後,他臉色蒼白,額頭隱隱冒出了冷汗。
他雙手撐在洗手台上,緩了好半天,才恢復了一點精力。
他蹙著眉頭,難受地喘了好半天,總算徹底停止了咳嗽。
於是他打開水龍頭,仔細地清洗乾淨了手上的梨汁。
他的手指細細白白的,在水流的衝擊下,顯得更加地纖細無力,好像但凡水流的衝擊力度再大一點,他的手就會受傷一般。
洗完手後,簡鬱關上了水龍頭,然後從洗手台上的紙盒裡,抽了一張紙巾。
他一邊用紙巾擦手,一邊打算邁步走出衛生間。
結果他還沒來得及走出去,一陣猛烈的頭暈襲來,他隻覺得眼前一黑,雙腿再也站立不住。
一陣天旋地轉後,簡鬱倒在了衛生間的地板上,緊閉著雙眼,陷入了昏迷……
……
兩個小時後。
簡鬱纖長的睫毛顫動了兩下,然後緩慢地睜開了眸子。
他的眼前好像蒙了霧氣一般,朦朦朧朧,什麽也看不清。
幾秒之後,總算是恢復了一點,能看清東西了。
簡鬱察覺到自己躺在地板上,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半晌,他才回想起來,他剛剛洗完了手,然後暈倒在了衛生間。
簡鬱的身體虛弱到了極點,在冰冷的地面上躺了兩個小時後,他更是覺得渾身都冷得有點發抖。
他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想走出衛生間,但是渾身無力,連一步都邁不動。
他只能慢慢地向後一點,靠在了牆壁上,試圖恢復一點體力。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涼的原因,他的呼吸有點急促,隱約是哮喘發作的前兆。
但是現在的他,就連去拿哮喘噴霧劑都做不到。
簡鬱只能盡量平複著自己的呼吸,試圖讓那種喘不上氣的感覺減輕一點。
好在,最終他的哮喘並沒有發作。
簡鬱心下放松了一點的時候,這才察覺到自己的手肘一陣陣地發疼。
他蹙著眉頭,慢慢地抬起了手肘,結果發現他的胳臂肘不知道什麽時候嗑傷了,而且還破了皮,鮮血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簡鬱這才發現,洗手間的地板上已經有不少血跡了。
鮮血的顏色格外的刺眼,觸目驚心。
簡鬱撐了一下牆壁,借力緩慢地站直了身體,然後往前兩步,來到洗手台前。
他再次打開了水龍頭,清洗了一下自己的傷口。
然後,他又取下了沐浴噴頭,把地板上的血跡衝洗乾淨了。
等收拾好這一切後,簡鬱來到臥室,取出醫療箱,十分艱難地把自己的手肘包扎好,然後換了一身衣服。
換好衣服後,簡鬱坐在床邊,環視了一圈自己的臥室。
他的睫毛輕輕地顫動著,腦子比這段時間任何一刻都要清晰。
他意識到,他是時候該離開這裡了。
哪怕他和陸執的協議還沒到期。
他一直向大家隱瞞著自己絕症的事,就是不想讓別人為他感到傷心。
他原本是希望協議期的最後一個月,能和大家開開心心地度過。
但是眼下看來,這一切終究是做不到了。
他身體的其他症狀,比如頭疼、視力減退等等,都可以用不同的借口敷衍過去。
然而,暈倒這件事,卻是無論如何也瞞不過去。
他今天獨自一個人在衛生間暈倒就算了,萬一哪天他當著其他的人面暈倒呢?尤其是如果在陸執面前暈倒,那他絕症的事肯定再也瞞不住了。
況且,他這次暈倒是兩個小時,萬一下次更久怎麽辦?半天,一天,甚至一周,到時候又該如何解決?
簡鬱想了很多很多,最終慢慢地從床上站起了身。
比起讓陸執知道他得了絕症來說,他更寧願讓陸執覺得他沒心沒肺,不告而別。
簡鬱並沒有收拾什麽東西。
別墅裡有那麽多傭人,如果他提著一個行李箱出門的話,肯定一下子就被察覺了。
他來到了床頭櫃前,拉開櫃子,從裡面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證件,以及陸執以前給他的一張銀行卡。
這張銀行卡,是兩人剛簽協議不久的那會,陸執給他的。
只不過簡鬱在別墅裡,吃喝不愁,從來沒有用過這張卡,一直擱在櫃子裡,沒有拿出來過。
簡鬱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比對著銀行卡的卡號,查詢了一下這張卡裡面的余額。
裡面有一百萬。
完全足夠他生活一年了。
簡鬱將卡放在了自己的衣服口袋裡。
他以前一直心心念念著,想要得到陸執的支票。
等到離別這一刻真的來臨時,他根本想不到支票的事,滿心只有不舍。
他舍不得陸執,不想這麽快就離開他。
簡鬱不知道自己對陸執是何種感情,他不敢,也沒那個資格去深想。
他一個還剩一年多生命的人,怎麽能去奢望那麽多?
很快,簡鬱的眼前蒙上了一層水霧,好像輕輕眨動一下,就會有液體滴落下來。
他的心臟似乎被一隻手狠狠地攥住了一般,難受得連呼吸都是疼的。
最終,眼睛裡還是有淚珠滾落。
他伸手擦了一下眼淚,但是怎麽擦都擦不乾淨,還是有淚水源源不斷地從眼睛裡彌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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