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喻揉了一把他柔軟的頭髮,用盡量簡單易懂的話跟他說:“你看到小雲鶴時,一開始眼裡還是有害怕的,等看到他的手伸向你時,你會呆一下,就呆呆地盯著他的手,等他把你拉出來,你好奇地小心地看著他的側臉,眼睛亮一點。”
“你的心理跟著他的每一個動作變化,不要他一出現就傻傻地看他。”
小演員說:“好難哦,導演可以讓人給我演示一下嗎?我可以照著學。”
蘇青喻聽許榮甲說過,這個叫淼淼的小演員學習能力很強,這場情感複雜的戲對小演員來說確實難。
“我來給淼淼演示吧。”旁邊的江徽音說。
淼淼開心地說:“好耶,長大的柳尋來給小柳尋演示。”
演小雲鶴的小演員一聽也嚷嚷著:“導演,我也需要一個人來給我演示。”
可是演長大的雲鶴的人沒來,小演員看了一圈後,眼巴巴地看著蘇青喻。
蘇青喻:“……”
行,誰讓他是導演呢。
那個桌子對可以當模特的江徽音來說太小了,他可能沒法蹲進去,他們在別墅院子裡找了一個裝飾性的拱形門,高矮和大小正好。
江徽音脫了他的風衣交給助理,解開青金石袖扣,將袖口向上挽了挽,露出一截手腕後,他那雙手更顯得手長骨明。
蘇青喻聽到一聲壓抑的小聲的驚呼,轉頭髮現他們身後圍了好多人,好像不只是他們劇組的,還有別的劇組的人。
聲音來源於一個正捂住嘴巴的小姑娘。
蘇青喻又看向江徽音,他慢條斯理解袖扣挽袖口是真的賞心悅目,骨感正好的手指劃過定製海藍袖口,卷起的袖子掀開一截線條流暢的手腕。
偏偏他一身松弛感,感受不到別人在看他,只是想為小朋友演示戲份,在助理的欲言又止中,穿著一身高定灰色襯衫西褲坐到滿是泥土的拱形門下。
“可以了。”他對蘇青喻說。
蘇青喻點頭,對兩個小演員說:“好好看著。”
在蘇青喻話落下的一秒,江徽音就入戲了。
很難想象他那麽高的身高,那麽優越矜貴的一張臉,竟然把細微的害怕和抵觸滲透到了全身每一個部位。
蘇青喻也很快入戲,他想象著當年任鶴鳴風風火火的樣子快步站到他面前,彎腰毫無顧及地對他伸出手:“出來玩!”
江徽音抬眼看向他,枯寂的眼裡倒映出一個人的身影,因而有了光影的出現。
蘇青喻愣了一下,他在江徽音眼裡看到了自己,又好像不是自己。
腦海裡出現的畫面中,他穿著一身白色衣袍,同樣這樣伸著手。
周圍沒有攝影機,沒有圍觀的人,只有一片蕭瑟死氣。
破敗的村子裡哀嚎隱隱,殘骸遍布,黑氣四溢。
他站在一面斑駁泛黑的泥牆前,對縮在牆洞裡的小孩伸出手,“小孩,出來,跟我回家。”
小孩裹著破破爛爛的黑灰衣服,臉上一道道黑色髒汙,一雙枯寂空洞的眼睛藏在其中,裡面倒映著一個一身白衣的人,前面是一隻冷白如玉的手。
他呆呆地看著,愣愣地伸出灰漆漆的小手,慢慢地放到了那隻冰胎玉質的手中。
那雙大手握住他紫灰髒汙的手,把他從牆洞裡拉了出來。
“許導。”江徽音低聲叫他。
淺淡的冷調木質香衝走了血腥和柴煙氣。
壓抑激動的嘈雜聲蓋過了隱隱約約的哀嚎聲。
蘇青喻回過神發現他已經把江徽音拉出來了,正握著他的右手。
江徽音正垂眸看著他,眼裡殘漏著戲中的情緒,深深幽幽的,剛才那聲“許導”就是他叫的。
蘇青喻又看了一眼他握著的手,乾淨修長,一點也不髒不小。
聽著越來越壓不住的興奮低聲尖叫,蘇青喻食指在江徽音掌心蹭到一點濕氣,松開了手。
江徽音的手僵了一下,收到了身側。
淼淼苦惱地說:“太難了,我隻學到大概一半。”
蘇青喻將手背在身後,拇指在一節食指指骨上滑過,說:“學到一半就夠了。”
接著他轉身對身後正激動的幾個女生笑了笑,“照片刪掉哦,不要給江影帝惹麻煩。”
女生們興奮地跳腳又連連點頭,其中一個聲音劈叉地喊:“我不發出去!我可以留著嗎!”
“可以。”回答的是江徽音,他右手插在兜裡,笑著說:“請不要亂傳。”
“都站在這裡做什麽?!”許榮甲板著他那張可怕的臉把大家凶走了,“沒事做了是吧?”
等人都散了,他又說起他們兩個,“我看你們演的也不怎麽樣。”
蘇青喻難得有些心虛,他剛才腦海裡莫名出現了一些他沒經歷過的畫面,等回過神他已經把江徽音拉出來了,他也不知道江徽音演的怎麽樣,更別說自己。
許榮甲皺眉:“一個小孩把另一個小孩拉出來玩,你們演得跟什麽一生救贖似的。”
“……”
蘇青喻不背這個鍋,他只是個伸手的工具人。
他轉頭問江徽音,“江影帝,你怎麽回事?”
面對蘇青喻的注視,江徽音面上沒什麽波動,但他卡了幾秒,手指在兜裡動了動,啞聲說:“好久沒演戲了,有點生疏。”
許榮甲懷疑地看他幾秒,又問淼淼:“學到點什麽了嗎?”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