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喻開口打破了壓抑的沉默,對許榮甲說:“爸,你早知道了?”
陶桃采訪他時,他說了讓陶桃先替他保密,她發的視頻裡也保留了他那句話,“想讓周圍的人少點悲傷的時間。”
但顯然,許榮甲已經預料到了。
許榮甲點頭,“有一次你在片場吃飯時,忽然跑出去吐了,等你回來坐在監視器後拍戲時,我去那個垃圾桶裡翻看了,看到了好多血和粘稠的東西。”
“你可能不知道,你瘦得特別快,身體肉眼可見地垮了。我就知道了,你上次說你以為你是胃癌去看醫生,是真的胃癌,和劇本裡寫的一樣。。”
蘇青喻笑著說:“爸爸會看出來我瘦得快,看出我的不舒服。”
這句話一下戳到了許榮甲哪裡,他垂了會兒頭又抬起頭,面色如常地問:“還吃得下嗎?”
爸爸總比孩子們想象中的堅強。
事到如此,蘇青喻如實說:“基本上吃不下食物了,該去醫院看看輸液了。”
許榮甲立即說:“你放心去,我給你守著劇組,好好把戲拍完。”
蘇青喻很乾脆地站起來,他也想去,他留在這裡這群人繃著情緒,小心翼翼地壓抑著,更耽誤拍戲。
江徽音跟著他站起來,“我晚上沒戲,我帶你去醫院吧。”
“好好好,讓小江去,小江去我放心。”許榮甲說:“辛苦小江了。”
就這麽安排了,江徽音帶蘇青喻去醫院,其他人留在這裡好好拍戲。
不是他們不想跟著去,這部電影是他最後的遺願,他們要好好拍完,完成他的心願。
江徽音剛開車帶蘇青喻離開,任鶴鳴就跑回了片場。
他滿臉風霜,手上血滴滴答答地向下落,眼睛紅得也要滴血一樣,一進來就慌張地尋找許允寒。
“許允寒、許允寒、許允寒呢!誰告訴我?”
周奕安衝上去一拳把他打倒,“告訴你大爺!”
他眼眶裡還有淚,騎在任鶴鳴身上就打了起來。
這兩天周奕安心情格外複雜,生平第一次失眠就發生在這兩天。
他一向心思簡單,一開始沒意識到這部電影主角就是許允寒自己,直到昨天網上曝出電影是以許允寒和任鶴鳴為原型寫的。
當時他心裡難受極了,他猜過許允寒是不是喜歡江徽音,卻沒想到他這麽地喜歡著任鶴鳴,喜歡了那麽多年。
而他當時還跟任鶴鳴說過他多喜歡許允寒。
這一陣難受還沒過去,就看到了視頻,驚聞噩耗。
他長這麽大,第一次喜歡一個人,那個人就要死了。
看過完整劇本,再看那個視頻,他怎麽可能還不明白,他想到視頻裡許允寒說他因一個人成了導演,說他的卑微和痛苦,恨不得打死任鶴鳴。
“都怪你!都怪你!都是你把他害成這樣的!你陪我導演!”
劇組其他人只是看著,外面現在還有各種感慨各種猜測,而他們比外面的人清楚多了,他們看過劇本,知道兩人的故事。
上去拉架的是梁書航,他一邊踢任鶴鳴,一邊拉著周奕安的胳膊,“別打了別打了!別打臉!還要拍戲!”
蘇青喻和江徽音不知道片場變成什麽樣了,他們已經到了醫院。
江徽音帶著他掛號、看醫生、拍片,一直到送他到病房,全程有條不紊。
蘇青喻躺著床上,看著俯身給他蓋被子的江徽音的臉,“江影帝,我的演技怎麽樣?”
他說的是陶桃發的視頻裡,當時陶桃采訪他時,他已經預料到後面會發生的一切,確實有演的成分。
在其他人面前他不會這麽說,但江徽音是所有人中唯一一看了視頻跟沒看一樣,淡定如常的人。
蘇青喻猜他也早猜到了,猜到的比許榮甲還多,所以對這個結局接受得很良好。
因而他對他毫無遮掩,還能跟他少有的比較欣賞的演員交流交流演技。
江徽音給他蓋好被子後,坐在床邊認真回想了一遍視頻,說:“很好,很……動人,自愧不如。”
蘇青喻笑了笑,終於可以躺到病床上,他舒服了很多,“自愧不如倒也不必。”
“如果我們一起拍一部電影。”他看著江徽音說:“應該旗鼓相當,會很好看。”
江徽音眸光微動,沒說什麽。
蘇青喻眼裡也有些可惜。
病房外,醫生拿著報告正向vip病房走時,看到了迎面跑來的任鶴鳴。
醫生皺了皺眉,任鶴鳴此時的形象實在狼狽,滿身髒泥,一手血跡,跑步還一瘸一拐的。
他跑過來直接抓住醫生的胳膊,“醫生、醫生!許允寒呢,他怎麽樣了?”
一聽他是來找許允寒的,醫生又仔細看向他沾了很多泥土的臉,才發現他是任鶴鳴。
許允寒剛來醫院做檢查的時候,醫生聽護士們說了個大概,他心情複雜地說:“他確實癌症晚期,還有……”
“一定可以治好的對不對?現在醫療這麽發達,是吧醫生?一定可以治好!”任鶴鳴用力抓住醫生的胳膊,聲嘶力竭地問。
被打斷話的醫生皺眉,“你現在跟我急什麽?早幹什麽去了?他可是胃癌晚期,又錯過了最佳治療時期,保守估計只能活三個月了。”
“多、多少?”
他的手和聲音都在顫抖,但醫生並不是真天使,沒法給他人生希望,他說:“三個月,我們建議家屬親友好好陪陪他,讓他開心輕松地過完最後這段時間,不要過度治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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