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薄雲意有多喜歡蘇玄度,殺了蘇玄度一定能最大程度地激發薄雲意的怨念,他的怨力核封印就能解開了。
因而他做了充分的準備來殺蘇玄度,當時天師府附近幾乎沒有正常人了,幾乎全都是被怨念控制的非人非鬼的怨鬼傀儡,在等待著他們的到來。
蘇玄度當然要回去。
蘇玄度的太爺爺給他起名為玄度,玄度為月亮的別稱,他說蘇玄度是那個時代的天師留下的月亮。
後面的話他沒說,但是蘇玄度知道,白天不需要月亮,天黑了,才需要月亮。
這就是他的使命所在。
那天薄雲意外出抓鬼正好要回來,蘇玄度在城裡坐不下,早早到在城外那棵百年銀杏樹上等他。
薄雲意提前一晚上回來,在那棵銀杏樹下等師父來接他回家。
蘇玄度在樹上看了他很久很久,在天亮時,才在樹上跳下來,把一把野花塞到了薄雲意手裡,說:“我想你了。”
薄雲意怔怔地看著他,耳朵都紅了,半晌才說出話,“師父一定又是有什麽事。”
不然不會這樣。
蘇玄度笑眯眯地說:“被你猜對了,師父欽州那個開酒樓的朋友你還記得吧,他跟我說那裡最近鬧鬼,天冷了,我不想去,辛苦小意幫我跑一趟?”
薄雲意剛跑了一趟回來,還沒吃個熱乎飯。
他沉默良久,說了個“好”字,抬腳就又走了。
除了一個“好”字,他什麽都沒說,其實是想讓師父說點什麽的,可是那人什麽都沒說。
薄雲意回頭,看到他正開心地衝他揮手。
薄雲意抿了抿唇,轉頭走得更快了。
蘇玄度就這樣看著他身影越來越小,像是時光倒流,回到了小時候的樣子。只是小時候,他走著走著就會摔倒,現在步子越來越穩健了。
進了天師府好幾年,他的身體都不見好,在老天師說可能不只是陰疾時,蘇玄度心裡就生出了懷疑。
他又回到了寒山看封印。
之前東梧村出事時,他就去檢查過封印,封印表面看沒什麽大問題。
表面沒事就夠了,這鬼是當年好多天師聯手封印的,其中還死了好幾個天師,他總不能解開封印看裡面的情況,如果他解開封印放出了裡面的怨鬼,那後果不堪設想。
帶著懷疑,蘇玄度再去東梧村檢查時,猶豫再三,還是解開了一線他勉強能修補的封印,發現了裡面的鬼可能不在了。
蘇玄度翻遍了他能翻的所有書,生出很多猜測,又都無法證實。
諸多猜測中的一個,是怨鬼躲在了人的身體裡,這很做難到,怨鬼那麽強大,如果藏在人的身體裡,普通人類的身體肯定承受不住,一定會露出跡象。
可是他一直沒察覺到這樣的人。
如果真的有的話,就是薄雲意。
他是從東梧村來的,和林榮一起,當時他們都以為兩個孩子是被鬼瘴侵蝕的陰疾,可是陰疾是能被天師治好的,林榮就被治好了,而薄雲意沒有。
他只是懷疑,他在夜裡檢查過薄雲意的身體很多次,都沒發現問題。
可是,懷疑的種子一直在,最懷疑時,他甚至想過殺了薄雲意,以絕後患。
他下不去手。
他是被留在黑夜裡的人,那些年做了很多天師府都不知道的事。
他知道那個怨鬼有多可怕,如果怨鬼恢復後,對人世間的危害難以想象,殺一個他懷疑惡鬼寄身的人,對他來說,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事。
可是,他下不去手。
他心軟了。
他想著,薄雲意也不一定是,他只是懷疑而已,他不該殺他。
從那以後,他就把薄雲意從天師府帶出來了,只要聽到哪裡有鬼的消息,他就帶著薄雲意去哪裡,看是不是怨鬼作祟,同時教薄雲意怎麽抓鬼。
他收他為徒教他抓鬼,其中不乏有試探。
直到天師府出事,他才知道怨鬼竟在林榮體內。
他懷疑了薄雲意那麽多年,多次試探,甚至起過殺意,終究是對不起他,這次太危險了,不想再讓他摻和進來了。
出乎怨鬼的預料,蘇玄度沒有帶到薄雲意回來。
更出乎他預料的是,他沒能殺了蘇玄度,反而被蘇玄度殺了。
怨鬼從封印裡出來時,小心翼翼,因為那時他以為這個世界還和以前一樣,有那麽多專門對付鬼的天師,後來他才知道,現在能對付他的天師就沒幾個了。
蘇玄度是其中一個,但是這個都沒個正經師父教導的第五代天師,怨鬼其實沒多重視,直到他被蘇玄度手裡那把陰陽劍穿透。
怨鬼記得這把陰陽劍,天師府第一代天師家主當年就是手持這把陰陽劍,斬殺了無數厲鬼。
他沒想到,過了一百多年,還能有人能拿起這把劍。
蘇青喻說:“所以,我不是被怨鬼殺死的?既然怨鬼沒法殺死我了,我是怎麽死的?”
殷常在:“怎麽說呢,你殺怨鬼也沒那麽容易,你也受了傷,在受傷之後,算是……毒死的?”
蘇玄度消滅了怨鬼,但是還有滿城的被鬼怨操控的人。
那些怨鬼提前準備好,來對付蘇玄度和薄雲意的怨氣傀儡,在怨鬼被消滅後,即便不再攻擊蘇玄度,也依然是不人不鬼的模樣,遊蕩在被大火燒過的天師府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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