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南尋有些沮喪,他垂著頭走開了,決定自己在部落裡轉轉,碰碰運氣。
他碰到了正好守夜結束的驪。
驪正和接替他的人聊著天,見到蘇南尋熱情地打了招呼。
蘇南尋猶豫半晌,還是開了口訊問驪是否有看見朔。
驪搖搖頭,他牽起蘇南尋的手,像是要帶他尋找的意思。
蘇南尋放心地把手交給驪,驪帶著蘇南尋往聚居地外圍去了。
聚居地最外圍有一道寬且深的壕溝,可以防止猛獸和敵人的偷襲;白天的時候族人們會放下吊橋,等狩獵的男人全部回來後,就把吊橋升上去。
也就是說朔無論如何也無法越過壕溝出聚居地,這個認知讓蘇南尋稍稍放心了些。
蘇南尋的肚子在這個時候叫了一聲,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明顯。
在這個部落中,人們一天隻吃兩頓——外出狩獵的男人們吃早飯和晚飯,女人和孩子們吃早飯和午飯;一來是為了節約糧食,二來是大的陶器並不好燒製,不擠在一個時間段燒飯,可以節省不少時間。
蘇南尋作為沒有出門的男人,自然也隨女人孩子們吃,故而他上一次吃上東西,就是中午那些稀粥,此刻早已饑腸轆轆。
驪也聽見了蘇南尋肚子的叫聲,他撓撓頭,對蘇南尋說了一句話。
蘇南尋根據音節數推斷,對方說的大概是:“等著。”
驪說完,飛身扎入夜幕中,一瞬間不見了蹤影。
蘇南尋茫然四顧,最終還是決定坐著等驪。
沒過多久驪就回來了,他如蒲扇般的手裡還拿著東西,月光有了樹影的遮擋,蘇南尋看不清那是些什麽。
驪一屁股坐到地上,他像上次那般生了火,借著火光,蘇南尋總算看清,對方一手提著幾個像西瓜大小的果子,另一隻手拿的是三個有鵝蛋大小的蛋。
蘇南尋不知道驪要怎麽處理那些蛋,決定還是自己上手放心點。他為蛋裹上一層厚厚的濕泥,然後將雞蛋丟到火堆中。
這是他先前百度的野外煮蛋小技巧,只不過一直沒用上。
在原來的世界,早已成年了的他很難做出掏鳥蛋這種事來;況且蛋攜帶也不方便,磕了碰了就碎了。
驪專心地撥弄著火堆,蘇南尋感覺到了久違的滿足。
在他大一時,一場突如其來的大地震帶走了他所有家人的性命,而他一直騙著自己也騙著周圍的人,他的家裡人還在。
他與曾經的友人,也大多因為那場地震離散了,他甚至不知道他們是死是活、是健全、是殘疾。
只有他,因遠赴他鄉求學,逃過一劫,但他寧願自己隨著自己所熟悉的人死在那場地震中。
在這幾年裡,他不曾向任何一個人敞開心扉,隻模仿著自己前十九年的活法,繼續機械地生活下去。
但每當他花著家裡人為他留下的、冷冰冰的遺產時,他會一次又一次地意識到,在那裡他已是孤身一人。那是一種如同凌遲的折磨。
當他意識到自己穿越了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雖然是想回去,但那只是出於對陌生環境的恐慌。
雞蛋已經熟了,驪先撬開那幾個果子,然後趴下身,滅了火,取出那三個蛋,被燙得朝手上直吹氣。
驪將去了泥的鳥蛋捧到蘇南尋面前,發出了一個音節。
蘇南尋猜那是吃的意思。
他強迫自己不要再回憶,接過那三個蛋,一一剝開。
鳥蛋很燙,他剝得很慢,等他剝完,蛋表面的溫度已經可以拿在手上而不被燙傷了。
蘇南尋遞了兩個蛋給驪,道:“一起吃。”
驪思索了片刻,又拿了一個放在蘇南尋手中。
蘇南尋也不推辭,就著果子吃完了蛋。
兩人吃飽喝足後,驪帶著蘇南尋往回走。
蘇南尋猜測對方是想讓他回去看看朔回去了沒有,便沒有推辭,任由對方牽著。
到蘇南尋住處前,驪和蘇南尋告別,蘇南尋笑著回了一句晚安。
驪再次用蹩腳的普通話,一字一頓地說:“晚安。”
雖然語速緩慢,但真誠肉眼可見。
蘇南尋回以對方語系的告別,雖然他現在還不知道他說的這句話意思類似於“再見”,還是“晚安”,抑或是“拜拜”,但他總有一天會明白的。
他撩開門簾進去了,看到了蜷縮在枯葉堆裡的朔。
他抱起對方,打算將對方放回獸皮上。他注意到,對方身上的香氣已經消失,而頭髮還在往下淌水,用以遮羞的獸皮裙也是濕漉漉的。
看來朔是出門洗了個澡。
蘇南尋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了過來,朔有白化病,對光線高度敏感,恐怕沒辦法在白天洗澡,因而選擇晚上也是在情理之中。
他輕輕拍了拍朔,想讓對方醒過來,讓對方換下濕透的獸皮裙,再提醒對方將仿佛剛從水裡撈起來的頭髮擰乾些。
月光昏暗,蘇南尋沒有看到朔輕顫的眼皮,也就理所當然地認為對方睡熟了。
他歎了口氣,脫下了朔的獸皮裙。
朔害怕極了,但他又覺得睜開眼會讓對方察覺到自己方才在裝睡,便強忍著身體的顫抖,繼續閉著眼聽動靜。
朔猜到了蘇南尋要做什麽,但像他這樣的人,若說有人□□了他,恐怕只會遭到族人更無情的恥笑。
Top